第96章 白駒過隙
士子們面面相覷,暗自揣測笑容的意義,回去又會如何向陛下彙報?
朝中動向瞬息萬變,如履薄冰。
一不留神便是萬劫不復。
“真是如此?”
“回陛下,千真萬確。”元寶微微彎腰,將戲曲大致劇情,說與他聽。
珠簾紗帳掩映,床榻深處,隱約可見人影。
盤腿而坐,巋然不動。
蕭瑀突然從側邊的屏風後走出來,擋住所有往床上打探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將手搭上元寶的肩膀,像是想到什麼壞主意,勾唇一笑,“去,讓裴侍郎帶著妻女,一起聽戲。”
“...是。”
裴侍郎便是那位才子的原型,只隱晦說了裴郎,不過一聽家世背景,誰都知道是他。
他的夫人是位郡主,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沒有妾室,育有一女。
既然當初敢拿覓紅魚之事出名,現在就該承擔起責任,悄悄處理了也好,站出來澄清也好。總之,再出現這種言論,裴侍郎就可以滾蛋了。
蕭瑀摸了摸自己泛白的鬢角,望向床榻裡的人影。
五十年過去,他分毫未變,一如初見。
再不醒,自己就要入土了……
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帶進棺材裡,至少醒來的第一眼,還是自己。
蕭瑀忍不住發笑,到時候都是一堆白骨,怎麼還能認出來呢?
“多少年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蕭瑀的胡思亂想。
奇怪?
寢殿裡再無其他人。
難道!
少年清水出塵,不惹凡俗,一切恍如昨日。剔透晶瑩,柔情似水般的雙眼,閉了五十年,沒想到還能親自看見睜開的這一天。
他舒展著四肢,伸了個懶腰。骨頭噼啪作響,身量似乎長高了些,臉上嫩肉消減,就像從十六長到十八,變化很小。
骨相出來後,那種如夢如幻的疏離感,更顯三分。
冷清沉靜,端方雅緻。
“五十年,我都老了,你卻像…只過了一年半載。”
蕭瑀恍若夢中,捏起他臉頰上的肉,果然清減消瘦不少,兩側的稜角都出來了。
“還早,我陪你過完這輩子。”
沈鶴雲走下床榻,想從儲物戒裡找件能穿的衣服,只有葉仙子的死人衣服,湊合穿吧。
束腰緊袖的黑色武服,乾淨利落。
自帶清潔和微弱防禦,衣服類法器還挺貴,原先的主人大概是個門外漢,刻的符文沒啥大用,還滿是錯別字。
“仙子說醒了讓你回月宮。”
“不打緊。”
陰陽怪氣的,不就是想聽這句話嘛。
莫名能猜到對方的心思。
果然,蕭瑀轉而故作憂心他的身體,回月宮隻字不提。還有點驕傲地提起當上皇帝的事,以後再也沒人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緊盯著林鶴不放了。
難以想象,殺了多少人才會閉嘴。
蕭瑀說,當年先帝立大皇子為太子,太子妃一屍兩命,然後太子也鬱鬱而終。先帝沒辦法,最後還是選了他。
大臣們害怕蕭瑀,殘暴不仁,作惡多端,當時主推的是二皇子。
先帝先一步退位,不想捲入兄弟之爭。至少他比大臣們瞭解蕭瑀,事後清算那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聽這些很無聊吧?我帶你出宮去釣魚。”
“你呢?你想做什麼?”
“我都一把年紀了,也沒什麼愛好,陪著你就行。”蕭瑀拉起沈鶴雲的手,小紅魚在手腕上活蹦亂跳。
怎麼又不戴脖子上了?
似是看見他眼裡的疑問,“放手裡安心,我們走。”
宮牆之外,還是一樣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人不同了,街道不同了,河流湖泊的水位水質也有變化。
微妙的感觸,局外人冷眼旁觀的清醒。
世事變化,眨眼之間。
曾經人聲鼎沸的月舟閣,現在成了青樓,大白天作為普通酒樓,三三兩兩有客來吃酒買酒。
“船伕都換人了,竟然過了那麼久嗎?”
“像一輩子那麼久……”
聽出其中的埋怨之意,沈鶴雲一邊找藉口一邊保證道,“都說了我急著閉關嘛,而且我還沒弄完,提前結束不就是怕你……下次一定不會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