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118 章





過去很多年,每次大妃對他生出恨意,他都是這般安撫她的,她每次也都信了,可今日,她卻不肯再信——




她是一個母親,也嘗過了喪子之痛,多少次都恨不得跟隨緋曬離開,可她的父親,她最敬重的父親,卻一直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還總用這些大道理敷衍她。




“也不知日格若是死了,父親是不是還會如此冷靜。”大妃緩緩開口。




日格是她唯一的弟弟,是父親的老來得子,是繼承人,是整個家族的希望。父親聽到她在這種時候提到兒子,頓時暴跳如雷:“瘋了!你真是瘋了!你要是敢




動他一根汗毛,我就殺了你!”




“原來父親也會感同身受啊,”大妃短促地笑了一聲,“我還以為,您時時都是冷靜的呢。”




父親深吸一口氣:“若沒什麼事,你就回宮去吧,這段時間不要出你的宮殿,也不要再找王上鬧了!”




大妃冷笑一聲,遲緩地站起身來,遊魂一樣往外走。




父親看到她手上乾涸的血跡,不忍地別開臉,卻什麼都沒說。




大妃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向他:“父親。”




“還有什麼事?”父親皺眉問。




大妃看著他的眼睛問:“若我能查出緋戰就是兇手,你還與他合作嗎?”




父親的臉色沉了下來:“緋戰已經向家中提親,要迎娶木勒為正妻,將來他登上王位,木勒便是大妃,所生之子則是儲君。”




“……原來如此。”大妃低喃。




父親神色微緩:“他若真是兇手,我肯定是要為緋曬報仇了,等我阿日迪家族再出一位王子,他也可以給緋曬償命了,到時候你便可以做太后,親自撫養王子。”




“誰要養一個雜種的兒子,”大妃嗤了一聲,“你從前連跟他說話都不肯,如今倒要送自己的親孫女去給他生孩子,可見血統什麼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權勢。”




說罷,她停頓一瞬,面無表情地往外走,“父親,你讓我覺得噁心。”




父親皺了皺眉頭,卻沒有攔住她。




日暖閣,屋簷下。




日頭西移,院子裡卻還算亮堂,馮樂真用小指剜起一點藥膏,仔細給緋戰塗藥。




“果然喪子之痛非同一般,大妃這樣冷靜端莊的人,竟也做出撓人臉的事了。”她緩緩開口。




緋戰勾唇:“她應是察覺到了什麼,只是沒有證據罷了。”




“她與你鬧時,阿日迪家族的首領也在旁邊吧,當時是什麼態度?”馮樂真又問,“可曾流露出怨懟?”




緋戰笑了:“人死不能復生,真相如何還重要嗎?那老小子只怕現在日日都盼著你趕緊死,騰出位置給他的寶貝孫女呢,至於別的,都不重要。”




“所以你打算讓本宮何時死?”馮樂真問。




院子裡突然靜了一瞬。




片刻之後,緋戰無所謂地看向她:“殿下想走了?”




“形勢瞬息萬變,本宮確實逗留太久了。”馮樂真看著他的眼睛回答。




緋戰勾唇:“可還沒到兩個月之期呢。”




“本宮想盡早離開,越快越好。”馮樂真毫不退讓。




然後便是漫長的沉默。




許久,緋戰開口:“再等等,再等些時日。”




馮樂真不置可否,只是專心為他擦藥。




緋戰靜靜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眸子,等她塗完藥要收回手時,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塗藥的手法還真是熟練啊。”他似笑非笑。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倒也坦然:“熟能生巧。”




“哦?是給誰塗的?”他又問。




馮樂真抽出自己的手(),將藥收了起來:你又不認識。




說著話?()_[((),她起身走到院中,悠閒地伸了伸懶腰。




今日她穿了一身紅衣,短短的袖子只到手肘往下兩寸,露出纖細潔白的手腕。夕陽西下,落幕前的餘暉落在她烏黑的頭髮上,鍍上一層溫柔的金光,她好似從天上來,整個人都要融化於昔陽之中。




馮樂真活動了一下身子,正要使喚緋曬去給自己拿些吃食,結果還沒回頭,便直接被扛了起來。




“做什麼?”她不悅道。




“做點殿下喜歡的事。”緋戰一臉痞氣,大步進門後用腳將門踹上了。




一室荒唐,等結束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馮樂真換了一身衣裳,對著鏡子整理妝容時,瞧見了脖子上的咬痕,她面露不悅,透過鏡子看向後面的罪魁禍首:“下次再敢亂咬,就將你的牙敲了。”




“我好害怕,”緋戰做作地抖了一下,又笑著反駁,“也不知是誰,將我的環都咬扁了,反倒惡人先告狀起來。”




“本宮咬你,是你的榮幸。”馮樂真一臉矜貴。




“是是是,我的榮幸,”緋戰說著,從後面抱住她,看向鏡子裡兩人貼在一起的臉,“殿下既然這麼喜歡,何不直接摘下來,又或者……我給殿下也穿一個如何?”




馮樂真眼皮一跳,當即拒絕了:“像什麼樣子。”




緋戰無聲笑笑,扣在她腰間的手愈發收緊:“不疼的。”




馮樂真正欲說話,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緋戰直起身扭頭往外走,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了慌張的敲門聲。




門打開,緋戰問:“怎麼了?”




“大妃、大妃服藥自盡了……”來人忙道。




馮樂真頓了頓,頗為詫異地看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