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83 章
祁景清眉眼清淺:“不讓他知道不就好了。”
“說得容易,”馮樂真笑了一聲,“他一天派人來八趟,不是給你送這個就是給你送那個,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過他?”
“殿下若是不喜,我日後不叫他來了。”祁景清認真道。
“那倒不用,有他們多多照看,本宮反而能放心一些。”馮樂真笑笑。
說著話,兩人已經進了主院,映入眼簾的便是主寢,以及旁邊上了鎖的偏房。祁景清眼眸微動,正欲開口說話,馮樂真便一個拐彎,從新開的門裡穿過,徑直將他送進了偏院裡。
祁景清捧著手爐的手緊了緊,卻沒有言語。
馮樂真將輪椅推到門前,便往後退了一步:“早些休息。”
她轉身往外走,剛走進雪中,就聽到祁景清喚了她一聲:“殿下。”
馮樂真轉身,猝不及防與他四目相對。
許久,她又折身回來,俯身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淺淡的酒氣撲面而來,卻並不討厭,祁景清靜靜仰著頭任她作為,不去想她的酒是與誰喝的。
“時候不早了,睡吧。”馮樂真安撫。
“好。”祁景清淺笑。
馮樂真笑笑,徹底離開了。
雪越下越大,白茫茫一片中,祁景清唇角的笑意徹底散了。
今年的天氣似乎格外的冷,雪也比以往要大,在大雪連下了三天後,馮樂真隱約感覺不對,當即去了府衙,召集文臣武將商議如何未雨綢繆,應對今年的大雪。
“營關這地界就是如此,每隔幾年都會下幾場特別大的雪,其實殿下不必太在意。”胡文生不當回事。
祁景仁也覺得小題大做:“營關每年冬天都是大雪紛飛,百姓都習慣了,實在沒必要為此
籌謀什麼。”
“百姓都習慣了,”馮樂真眉頭微挑,“百姓都是如何習慣的?是整日苦苦守著那點糧食和灰碳苦熬?還是冒著性命之憂出門做工養活家裡?”
胡文生和祁景仁頓時不說話了。
“百姓能吃苦,能受罪,是百姓的事,不代表我們官府就可以什麼都不做了,”馮樂真掃了二人一眼,“從前每年冬天會凍死多少人、餓死多少人,你們可計算過,又有多少人因為大雪封路,生了病也不能醫治小病拖成大病,你們又可曾想過?”
“從前營關是如何應對雪禍的本宮不管,本宮如今既然來了營關,就不能再讓百姓受這份罪。”
馮樂真話音未落,屋外便傳來沈隨年的聲音:“殿下心懷天下,實在是我輩榜樣,草民定當竭力相助。”
屋內人紛紛看向外頭,沈隨年笑呵呵進門,一併來的還有沈隨風。
馮樂真與沈隨風對視一眼,沈隨風笑笑,略微頷首:“殿下。”
“見人也不行禮,真是沒規矩。”沈隨年不悅。
“別……別了。”胡文生忙擺手,心想他哪敢讓殿下的前相好行禮,更何況這前相好還是沈隨年的弟弟,他們的大財主之一。
祁景仁也是神情微妙,只說了句:“沈大夫是我祁家的救命恩人,我不向他行禮也就算了,哪敢讓他向我行禮。”
“看,他們都說不用行禮了。”沈隨風很有一些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本事。
“你……”
沈隨年張嘴便要呵斥,馮樂真卻開口打斷:“不知沈大郎打算如何相助?”
話題都轉移了,再訓弟弟似乎也不合適了,沈隨年輕咳一聲聊起正事:“殿下想草民如何相助?”
這是把事兒又踢回來了,馮樂真似笑非笑:“冰雪不比其他,沒有一瞬成災的本事,只要我們提前做好準備,便不會有問題,這提前的準備麼……無非是一糧二碳三藥材,大郎覺得呢?”
“糧食營關是不缺的,藥材草民這兒沒有,炭的話,草民這有一批灰碳,本是要出售的,如今倒是可以贈予殿下。”能在營關出售的炭火,質不必提,量一定足夠大,沈隨年算是誠意十足了。
沈隨風突然開口:“藥材能囤的,無非是些凍傷膏,別的就算給了百姓也無用,倒不如保持路面無阻,百姓若真生了病,也能儘快看大夫。”
他說罷停頓一瞬,“反正我也無事做,不如就在府衙設下義診,就當是幫忙了。”
“那清路的事就交給我們祁家軍吧。”祁景仁主動開口。
馮樂真看向胡文生。
“他們能做的都做了,下官也只有查看百姓卷宗,挑出家裡沒有勞動力的人家,為其清清房頂雪、送些家用了。”胡文生無奈
馮樂真笑笑,扭頭看向沈隨年:“不白要你的碳,只是你別掙錢了,按進價給府衙就是。”
“都是小事。”沈隨年打了個哈哈。
事情三言兩語算是定下來了,但實行起來才知並不容易
。
大雪沒完沒了地下,彷彿要吞沒整個營關,祁家軍的兵士們分成了上百批,時時保持路上有人清掃,胡文生則是帶領文官不停地查卷宗,勢必要將每一戶人家都照顧到。
馮樂真雖不必親自冒雪做事,可也要起早貪黑地去府衙坐鎮,每日裡都要應對各種突發的事務,偶爾還會因為忙得太晚,直接在府衙宿下。
“今晚殿下還是不回嗎?()”祁景清問。
書童訕訕,不敢回答。
祁景清抬眸看向窗外大雪:沈隨風如今也住在府衙吧。?()_[(()”
“沈大夫那是為了義診,無奈才住在府衙。”書童這次解釋得很快,說罷猶豫一瞬,“您要是實在不放心,不如我們去瞧瞧殿下吧。”
祁景清捏了捏眉心:“不必了,嶺南那邊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回世子,正在給百姓發銀子,這次無辜受難的百姓太多,只能先顧及那些吃不上飯的,其他的要慢慢安置。”書童低聲解釋。
祁景清沉思片刻:“發銀子的時候,可曾記得告訴他們是誰發的?”
“說了,還讓他們記得保密,如今受助百姓人人都道殿下是菩薩轉世呢,”書童說著,面露不解,“殿下先前不是說了要萬事低調麼,世子為何還要將真相告訴百姓?”
“總得讓他們知道,誰是害他們的人,誰是救他們於水火的人,”祁景清眉眼平靜,“殿下要以女子之身成就大業,朝中權力傾軋倒無關緊要,最重要的還是人心,唯有得人心,她才能得天下。”
書童似懂非懂,只知道自家世子為殿下考慮良多,再看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不由得嘆息一聲:“您未免也太為殿下考慮了。”
“唯有如此,她才知道誰更適合站在她身邊。”祁景清推開窗子,冒著寒風掬起一把涼雪。
府衙內,馮樂真打了個噴嚏,一隻手爐立刻遞了過來。
她睡眼朦朧地接過,隨口問一句:“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
清亮的聲音傳來,馮樂真驚訝抬頭,對上了沈隨風不羈的雙眸。
“你怎麼還沒睡。”她起身伸了伸懶腰。
“事兒還沒做完,來請殿下幫忙。”沈隨風說著,便叫人將藥材送了進來,“我從前配強身健體的丸藥時,殿下可沒少在旁邊看,配藥的事想來多少也懂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