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5 章



陳盡安沉默片刻,回:“不用。”




“那你日後再受他欺負,要怎麼做?”馮樂真繼續問。




陳盡安這次答得篤定:“打回去。”




馮樂真滿意了,徑直回了床上,不出片刻便睡著了。她平日休息不喜人守著,多年來屋裡都沒有陪夜的丫鬟,眼下偌大的寢房裡,除了她就只有陳盡安一人。




見她熟睡,陳盡安僵硬地坐在原地,直到她因為燈燭太亮蹙了蹙眉,才緩慢挪動已經發麻的雙腿,勉強起身去熄燈。




一盞盞燈燭被熄滅,屋裡徹底暗了下來,夏夜的涼風從窗縫裡湧進,總算是涼快了些,馮樂真翻個身,睡得愈發沉了。




()傅知弦守在院中,看著屋裡的光線一點點暗去,眼底細碎的光也漸漸黯了。




一夜之後,天光大亮。




房門無聲而開,陳盡安從屋裡走出來,經過傅知弦身側時,聞到了清晨露珠的氣息。




“站住。”傅知弦淡淡開口。




陳盡安停下腳步,平靜地垂著眼。




傅知弦的視線落在他臉上,停頓片刻後將腰間玉佩拽下:“服侍殿下有功,該賞。”




陳盡安指尖動了動,抬起眼看向他。




“主子賞的,要收。”傅知弦說這句話時,語氣跟馮樂真有些像。




陳盡安:“傅大人如今還不是奴才的主子。”




說罷,他又接過玉佩,“謝傅大人賞。”




傅知弦往旁邊側了一步,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後,眼神倏然淡了下來。




寢房內,馮樂真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眸假寐,任由阿葉幾人給自己梳妝。可能是因為新換的薰香太安神,也可能是因為阿葉的手法太熟練,她起初只是閉目養神,時間一久還真的睡了過去。




椅子到底沒有床上舒服,她只睡片刻便醒了,意識還未完全清醒時,便感覺手指被人捏著。




馮樂真緩緩睜眼,便看到傅知弦正坐在自己身側,低著頭為她剪指甲。




“我離開十幾日,殿下的指甲長了不少。”他沒有抬頭,卻也知道她醒了。




她看了眼他被露水洇溼的肩膀:“守了一夜?”




“嗯,”他抬頭,湊近了些許,“眼睛都熬紅了。”




不得不說傅大人這張臉生得實在是好,即便相處了這麼多年,什麼荒唐的事都一同做過了,可這樣近距離一瞧,馮樂真的呼吸還是慢了一瞬。




指甲已經剪好,被修得圓潤秀氣煞是漂亮,手藝比阿葉那些熟手還要強。記得他第一次為自己修甲,是如今的皇帝登基那會兒。




她那時忙著保存舊日勢力,整夜整夜與幕僚商議,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指甲長了也不知道,直到不小心斷了一片,血跡從指縫溢出,才被他強行帶回房中,親自為她剪指甲塗藥。




“殿下什麼都好,就是不會照顧自己,日後這種事就交給我吧。”燈燭下,他噙著笑說。




之後五年,他當真說到做到,一次都未疏忽過。




馮樂真抬起手,圓潤秀氣的指甲輕輕撫過他泛紅的眼角,傅知弦安靜看著她,天生帶著一分風流的眸子此刻卻是安靜,清晰地倒映著她的身影。




手指從眉眼滑下,順著挺直的鼻樑落在他的下頜上,然後輕輕抬起一點弧度,他的喉結便徹底暴露在眼前。




“你這癖好,忒古怪了。”馮樂真推開他。




傅知弦笑了一聲:“本想裝個可憐,怎麼一到殿下口中,便成了奇怪的人。”




他絕口不提昨晚的事,好像全然不介意,馮樂真也索性不提不說:“本宮可不是心軟的人,只怕你裝可憐無用。”




傅知弦握住她的手:“那做什麼才有用?”




馮樂真看向兩人交疊的手:“傾盡你傅家所有,勸阻皇帝放棄修運河。”




“殿下。”傅知弦無奈。




“說笑罷了,你急什麼。”馮樂真勾唇,“要不……負荊請罪如何?”




傅知弦失笑:“那麼殿下想讓小的如何負荊請罪?”




“自然是大庭廣眾坦著身子,揹負荊條下跪求饒。”馮樂真也笑。




傅知弦故作苦惱:“聽起來有些丟臉。”




何止是丟臉,他身為朝廷命官,若真做了這種事,只怕要被彈劾得仕途盡失。




“做到之前,就別來長公主府了。”馮樂真靠在椅子上,聲音含笑卻不容商量。




傅知弦與她對視片刻,突然俯身親了一下她的唇角。




馮樂真的口脂染到他的唇上,本就英俊的臉頓時活色生香。




“……勾引無用。”馮樂真慵懶開口。




傅知弦無聲笑笑:“那還真讓人失望。”




他只留了片刻,便因為要去當值離開了,走後沒多久,阿葉便端著一盤油炸糕進來了。




“傅大人這麼快就走了?”她將油炸糕送到馮樂真面前,“他吩咐人去東街早市上買的,還熱乎著,殿下快嚐嚐。”




剛出鍋的油炸糕金黃酥脆,表皮還泛著一絲油光,引得馮樂真胃口大開。她沒有虧待自己,拿起一個便吃,阿葉又問她傅大人去哪了,她便說了負荊請罪的事。




“……您這是打算這輩子都不見傅大人了吧。”阿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