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春江花月夜(媒婆說親)





尾音未落就被抽了,他的耳邊盡是師傅的低吼:“你是斷袖,你成什麼親,害哪家姑娘都要遭天譴!”




魏之恕把二分疼喊出了十分疼,他誇張地慘叫著向一旁的少年發火:“小師弟,你就這麼看著師傅打你二師兄?”




看熱鬧看傻眼的陳子輕比魏之恕更誇張,他急忙撲在邢剪背上勸阻:“師傅,別打了別打了。”




邢剪粗喘著扶住要從他背上跌下去的人,語氣極其嚴厲地對二徒弟說道:“魏二,我是看在你小師弟的面子上才沒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不要再犯渾。”




魏之恕撓著眉毛扯嘴皮,隨便說說,打個嘴炮而已。




親是不可能成的。




不過他可以找個伴兒,他陰鷙地想,伴兒怕是會死在姜明禮手上。




那他這輩子就這樣了?甩不掉了?魏之恕一走神,木刺扎進了手指裡,他盯著滲出來的血珠,不知在想什麼。




姜明禮的房內生活那麼髒亂,怎麼沒得花|柳病?魏之恕在心裡冷笑,姜家竟然要交給一個大小便都兜不住的人手上,別的嫡子庶子都是草包嗎?




魏之恕的心情很差,他看一眼趴在師傅背上的小師弟,心情更差了。




“師傅,快釘木板吧,天黑前把門做好。”魏之恕道。




邢剪拍拍小徒弟的腿肉:“下來,師傅要忙了。”




“噢,那你們忙。”




陳子輕從邢剪背上離開,他徑自去疊元寶,一張黃紙在他指間各種折轉變形,不一會就變成一個元寶。




熟能生巧,這話一點都沒錯,他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把元寶疊出來,驅鬼的法子也掌握了一點,都是生存的手藝。




等陳子輕腿上的元寶堆不下地掉在地上時,管瓊過來叫他去菜地打蟲。他數數剩下的黃紙,知道元寶的數量沒到:“大師姐,我還差六個元寶沒疊完。”




管瓊似是隨意一問:“誰給你規定的數量?”




“我自己啊。”陳子輕邊疊元寶邊說,“我要求自己每天最少疊一百個。”




管瓊淡笑:“小師弟這麼勤奮。”




陳子輕臉一紅,支吾道:“也,也還好吧。”




“進步是可見的,不錯了。”管瓊道,“你先疊你的,我在外面等你。”




天氣還是熱,陳子輕戴著草帽跟管瓊去菜地,這個時候最受寵的菜是黃瓜,哦不對,胡瓜。




還沒有涼拌,全是清炒,從早吃到晚,天天吃。




陳子輕尋思今晚就做個涼拌黃瓜解解膩,他們要是問,他就用之前給秀才燉鴿子的理由——瞎弄的。




管瓊把一桶提前泡好的硫磺水給他,並告訴他從哪裡開始,他拎著捅去自己負責的那頭。




瓜葉背面密密麻麻的黑蟲,葉子都乾巴捲曲了,陳子輕舀一瓢硫磺水潑上去。




隔著大半個菜地,管瓊在另一頭道:“要是再沒用,就要灑□□了。”




陳子輕:“……”




“大師姐你放心,這次肯定有用!”陳子輕一口咬定,他把硫磺水潑完,找了個藉口留在菜地,偷偷摸摸在系統拿買了農藥。




忘了買工具了,陳子輕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沾到了農藥,也吸進去了不少,他軟倒在菜地旁邊,趴在路上緊急買藥吃。




又花了一筆積分。




陳子輕渾身無力地趴著不動,頭很暈,皮肉被農藥灼傷的感覺沒有全部消失,他想起附近有個水坑,趕緊爬著找過去搓洗臉跟脖子,在把手泡在水裡。




泡得皮皺了就塗藥膏,陳子輕唉聲嘆氣,積分是好東西啊,在任務世界可以買適當的道具,回了現實世界可以兌金錢買不到的健康,他能做宿主,是他人生的唯一一張彩票。




“哥,謝謝你選我。”




這麼感人肺腑的時候,他的監護系統冷冰冰道:“是我司搜捕盒檢測到了你的數據,審核達標後給你開通宿主賬戶,和我無關。”




陳子輕乾巴巴地“哦”了一聲,好像是這樣子,他都忘了,感覺過了好幾輩子了。




“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的貴人。”陳子輕認真道。




監護系統不領他的感激:“你我只是區域管轄者與宿主關係,各司其職,僅限於此。”




陳子輕摸鼻子,真是油鹽不進。他翻身躺在水坑邊:“你手底下的宿主多嗎,我的表現到平均水平了嗎?”




系統:“除你,無人有失敗記錄。”




明明是不含溫度和起伏的電子機械聲,卻讓陳子輕聽出了嘲笑的意味,他垂下眼睛摸褲腰帶拉袖口,抓頭髮捏耳垂,小動作一堆,顯示出了他的窘迫,他難為情道:“我拖你業績了。”




系統:“很拖。”




“對不起。”陳子輕很自責,“你帶我,獎金都被扣光了嗎?”




系統:“陳宿主,不要明知故問。”




陳子輕又一次鄭重其事地道歉,系統不再回復。他望天長嘆,666都陪他第二個世界了,他其實是把對方當朋友,當夥伴的。




不知道做完所有任務的時候,他能不能見到666這個人,就像官方小助手那樣出現在他面前,要是能,那他一定好好道個歉,再表達一下謝意。




陳子輕看手,還有點紅,脖子跟臉不用看,基本也這樣,他只能在這等到顏色下去了才能回義莊。




天像一面鏡子,照著大地和渺小的陳子輕,他把手伸到脖子裡捏捏鑰匙,打開的不是錢箱,是邢剪的後半生,都給他了,他兩眼一閉,不想了。




院門裝上沒幾天,鄉里行情最好的媒婆現身在義莊,她還帶了一位俏寡婦。




——來給邢剪說親的。




陳子輕嘎嘣咬斷黃瓜條,一半在筷子上,一半進他嘴裡,他偷瞄一眼事不關己的管瓊:“大師姐,你吃得下啊?”




管瓊反問:“為何吃不下?”




陳子輕欲言又止,你不是想當我跟二師兄的師孃嗎,又不想了?




管瓊再問:“小師弟你吃不下?”




陳子輕心虛地挺背坐起來:“我有什麼好吃不下的。”他就著半根黃瓜條喝了一大口粥,臉頰鼓了起來。




管瓊夾他做的拌黃瓜吃,香脆可口,帶著點酸,她一根接一根地吃。




魏之恕也喜歡,他端起白瓷盤子,扒拉了一些到碗裡。




桌上二人,只有陳子輕如鯁在喉食不知味,他有意無意地後仰身子向院子裡瞧,俏寡婦拿出帕子,要給邢剪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