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澤時若 作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色彷彿是沒有邊際的幕布,遮掩了一切異樣。
朝輕岫偶爾會覺得,純粹的黑暗比白晝更讓自己感覺到安全。
她開始思忖趙清商告訴自己的舊事。
朝輕岫想,倘若趙清商所言為真,那自己倒真是沒有白跑這麼一趟。
趙清商不信父母是死於疫病,理由是父母平日沒機會接觸,只能通過書信交流。
她的判斷並非全無道理。
朝輕岫思忖,按照並非死於疫病的假設往下想,那趙清商父母的死,則很可能是牽扯到某些重要的事情,不幸遭人滅口。
——病氣不容易通過書信傳遞,秘密卻可以。
這也能解釋趙清商為何能夠倖存下來,放在現代,趙清商那時不過才剛上幼兒園的年紀,別說父母不會跟她談論重要的事情,就算談論,以小朋友的記性,三兩天便會忘在腦後。
不過依照趙清商的描述,她會被寄養在庵堂中,家境自然很是一般,其母就算再大內做繡工,也只是普通工匠,而非少府官吏。
既然如此,那麼趙清商的母親應該沒什麼機會接觸到太要緊的機密才是,就算接觸到了,也不大可能將秘密落於紙上,告訴宮外的丈夫知曉。
而建陽十二年這個時間點……
朝輕岫對自己所穿越世界的歷史其實不甚瞭解,即使有過徐非曲的惡補,也比不上真正的原住民,不過好歹聽說過建陽是先帝最後的年號。
就在建陽十三年時,先帝駕崩,身為次子的儲君,也就是當今天子即皇帝位。
二十年悠悠過去。
黑暗當中,朝輕岫本已按照她一貫的作息表,老實躺到床榻上,可要是有人能在黑暗中視物,就會發現她的眼睛始終沒有閉上,彷彿在研究天花板上蛛網的紋路。
忽然間,朝輕岫無聲無息地坐了起來,她沒有點燈,黑色的長髮披散於兩肩,昏濛的月光透過窗稜的縫隙照進來,照在她的臉龐上,讓她比此前任何一刻都更符合趙清商睡前讀物中的描述。
她的睫毛在翕動,瞳孔也跟著微微緊縮。
朝輕岫的腦海裡劃過一個念頭——普通繡工能接觸到的事情,無非是衣服縫製這一類的事情。
大夏的律法非但不算嚴苛,甚至還多有寬容之處,就算繡工弄壞了皇帝的龍袍,也判不到死罪,若是遇見皇帝心情好的時候,多半還能直接免罪。
就像趙清商寧願毀掉價值十萬的布匹,也得將餘家分舵排除在此次山莊品評之外,需要將大內繡工連著其家屬一塊滅口的秘密,也必然有著極為沉重的分量。
能被趙清商的母親得知,或許是因為那件事最初並非秘密,所以在寫家書的時候,也就沒特別避諱。然而過了很短的時間,原先的正常工作,就變成了某個會帶來滅門之災的秘密。
那麼在什麼情況下,製作衣服會變為不能外傳的宮廷機密?
朝輕岫一動不動地坐在床沿,低垂的眼睫彷彿純黑的帷幕,遮住了目中意味不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