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澤時若 作品

22. 第二十二章 揭露





在場之人齊齊露出驚愕之色,顏開先雙手用力,不自覺將扶手攥出道道裂痕,若非服毒後內勁衰退,幾乎就要忍不住衝到朝輕岫面前。




她呼吸數次,才定下神來:“姑娘莫要說笑。”




朝輕岫不以為意:“事已至此,便是聽我說笑幾句,想來也沒什麼妨礙。”又道,“我曾聽阮捕頭提過幾句當年舊事。”目光移到阮時風身上,“阮捕頭曾經說過,最開始見到老幫主屍身時,還以為她只是在書齋中靜坐。”




阮時風點頭,不明白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朝輕岫:“阮捕頭既然會產生這樣的誤會,是否證明,當時書房內基本沒有打鬥的痕跡?”




否則以阮時風的精細,第一時間肯定得擔心是否有敵人來襲。




阮時風點頭:“的確如此,所以我們全都認為,是相熟之人趁著老幫主不備,驟然發難,下手將她制住。”




朝輕岫搖頭:“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有些不對。




“老幫主的死因是飲用酒水後氣血沸騰而亡,再加上當時書房的環境並不凌亂,唯有桌上放了一隻空酒瓶,尊駕就以為,是有親近人忽然動手,先將老幫主制住,再往她口中灌酒。不過這樣一來,就存在說不通的地方——老幫主當時既然已經受制,兇手又何必非得灌她酒水不可?”




她說話聲音算不上洪亮,然而落在顏開先等人耳中,卻無異於驚雷閃電。




當日發現老幫主被人謀害後,顏開先等人彼此懷疑,互相攻訐,竟沒人坐下來仔細梳理案件。




畢竟那個時候,幫會內值得懷疑的人不多,眾高層主要是盯著彼此的不在場證明,竟沒想到去仔細研究作案手法。




朝輕岫:“諸位當局者迷,也是難怪。”接著道,“若換了我是諸位當中一人,又對老幫主懷有異心,制住她之後,自然會用一些無法暴露自己身份的法子下手。




“行兇之人非要用酒水,還將瓶子留在原地,倒像是刻意宣揚自己的身份乃是幫中要緊人員一般。”




阮時風長出一口氣:“原來如此,姑娘一席話,當真叫阮某茅塞頓開。”




她的語氣異常誠懇,當中可能還有點“在六扇門一待數年都不如跟對方聊幾句天”的遺憾。




朝輕岫微笑不語。




武俠世界與偵探世界顯然存在一定的壁壘,江湖人士就算行兇,也沒耐心研究那麼多千錘百煉的作案手法,縱然能想到用計遮掩,也不會特別注重細節,很適合具備一定理論經驗的朝輕岫即興發揮。




顏開先冷靜依舊:“但若下手的並非幫內要緊人員,為何會知道老幫主當時受傷極重,書房內又偏偏留下掌印與酒瓶?”




朝輕岫回答:“那自然是有知道內情之人與其傳遞消息。”




阮時風皺眉:“我們也曾考慮過此事是否有白河幫中人插手,不過當時白河幫內那幾人的功夫也算不得如何高明,要說他們輕輕鬆鬆就讓老幫主著了道,我實在不信。”




郜方府周圍的江湖勢力本來就少,否則也不至於自拙幫都覆滅了那麼多年,也一直沒人過來侵佔地盤。




她的看法十分合理,自拙幫其他人也都表示默認。




朝輕岫道:“既然阮捕頭如此說,我們便先假定此事與白河幫無關。”然後道,“咱們現在從頭梳理此事。




“上官老幫主因飲酒導致的氣血沸騰而亡,所以在事發當日早晨到下午被發現之間,她必然曾經飲酒,事後查驗過當日的午飯,確定沒有問題,而受制後才被人灌酒的可能性方才已經排除。




“既然不是被迫服用,就是自主服用,而老幫主並不會明知是酒還偏偏要飲,所以在下斗膽揣測,老幫主是在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情況下,誤食了酒水。”




說到此處,朝輕岫又道:“單獨的酒當然會惹得上官幫主懷疑,所以在入口前必然是有所遮掩。首先假設酒液是混在其它液體當中,比如茶水。




“然而這樣一來,兇手根本沒有另外拿一個空酒瓶放在桌上進行掩飾的理由,不管是空酒瓶,還是空茶杯,對調查者來說都無甚不同。所以我猜,酒液混入的乃是飯食。




“不過各位當年就已經調查過,確認了幫內送去的飯菜沒有問題,所以就一定存在另一份有問題的飯菜。”




蕭向魚忍不住打斷:“誰有本事偷偷送一份飯菜到明思堂內,還不讓老幫主知曉?”




當真有這樣的武功,也不必繞彎子謀害了。




朝輕岫:“蕭姑娘說的不錯,所以送飯之時,並未揹著老幫主的耳目,或者說,此事乃是老幫主有意為之。”轉向阮時風,“而且我想到一件事情——昨日阮捕頭曾經提起,老幫主在飯食上有些挑剔,此外她老人家偶然間也會喬裝成普通百姓,去市井內遊玩。




“既然諸位發現老幫主屍體時,幫中送來飯菜只動了兩筷子,那麼依照在下的猜測,上官幫主當時或許是另外叫人送了飯食過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