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美雲,綿綿那孩子已經送走兩天了,她去的是親生父母家,你就放心吧。”




沈美雲頭痛欲裂地躺在床上,聽到綿綿這兩個字。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




一動,烏黑的頭髮散落肩上,映在蒼□□致的面龐上,像是陽春白雪,雨後初晴,乾淨純粹到驚人的地步。




看到病入膏肓卻難掩絕色的閨女。




在聽到這綿綿兩個字的時候。




這般大的反應。




母親陳秋荷低低地抹淚,“孩子都送走了,沒有挽回的餘地,你別在多想了,白白傷了神。”




說完,她拿著一個火鉤子捅完蜂窩煤爐子的爐灰後,勾住爐膛底下的小鐵篦子,熄了小火,徹底沒灰後。




便打開鋼精鍋的蓋子,拿著一個長把勺子攪動著小鋼精鍋。




鋼精鍋裡面的白米粥熬到粘稠狀,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散發的白色熱氣,也燻得她眼睛有些睜不開。




盛了一碗白米粥,遞到了女兒面前。




陳秋荷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要怪就怪你媽心狠,事情已經發生了,別再委屈自己了,多少吃點兒。”




見到女兒還是沒有反應,陳秋荷眼眶一熱,勾了勺子往她嘴裡喂。




“以前兒咱們家條件好,你一個黃花大閨女要收養綿綿這女娃,我雖然氣,但是到底是由著你寵著你,但是如今不一樣了……”




“你爸在醫院被戴了帽子,我在學校也差不離十,就等著那懸在脖子上的刀啊,落下來了,你說說,我跟你爸你出事,你可怎麼辦啊?”




閨女生得漂亮,小臉跟白玉一樣,眉目如畫,說一句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她和丈夫這些年,還算是有本事。




但即使這樣,當年還差點出了岔子,讓閨女性情大變。




更別說,她和老沈要是出了事,閨女日子艱難不說,還要帶著那孩子,那不是雪上加霜嗎?




把孩子送走,那是他們沒有辦法的辦法。




因為相對於那孩子,他們做父母的肯定優先護著自己的孩子啊。




聽到婦人的話,沈美雲意識放空,腦袋昏沉沉的。




她支撐著柔弱無力的身體,四處張望著。




入目最惹眼的就是五斗櫃,上面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收音機,被一層白色的紗布給半遮半掩。




而在屋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個鐵皮蜂窩煤爐子,上面架著一個鋼精鍋,正在熱氣騰騰地冒著煙霧。




沈美雲收回目光,垂下眼睫,細細密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陰影,端的是姝色無雙。




她穿越了,還穿到了1970年2月的北京城。




她的父親是醫院的副院長,她母親是大學的教授,而她身為二老的獨身女。




千嬌萬寵著長大。




因為打小兒太過漂亮,十三歲那年暑假去親戚家居住,經歷過一次猥褻。




打那以後,她性子便陰鬱了下去,而且還得了恐男症。




哪怕是身為醫生的院長父親,也無能為力。




這日子便一天天苦熬著。




就盼著閨女能好,可是她不止沒好,病情反而一天天加重。




直到沈美雲十九歲的那年冬天,她在家門口的雪地上,撿到了一個哇哇大哭的女嬰兒。




向來什麼都不看重的她,竟然破天荒地求著父母,要收養這個女嬰。




這對於沈美雲父母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自家閨女本來就是黃花大閨女,生病有了恐男症,本來就難出嫁,若是在收養一個女嬰。




這輩子別想嫁人了。




沈父和沈母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但是,架不住沈美雲百般祈求。




這是她在那年出事後。




第一次求著父母一件事。




當父母的哪裡拒絕得了?




於是便答應了下來,他們做父母的想得長遠。




如果,他們是說如果,閨女這輩子真的不能和異性接觸,無法成家立業。




那麼收養這個女娃娃。




在他們百年之後,或許就是他們閨女唯一的依靠了。




念在這裡,他們這才允許閨女收養了那個女娃娃,並且還只掛在閨女的戶頭下面,給那女娃娃在北京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