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wr 作品

第一百七十四章 染血的花

 莊四娘子的出逃寄託了四個女人對於未來的美好期盼與希望,但莊四娘子的選擇意味著希望落空,女人們意識到這一點,會將失落、痛苦化為千百倍的折磨加諸於承載了希望的莊四娘子身上。 

 有些事情、有些隱秘心思,是註定不能見光的。 

 趙福生問沉默的蒯大媳婦: 

 “今日下午,莊四娘子將女兒抱回來時,是個什麼樣的情景,你跟我說說。” 

 蒯大媳婦茫然的抬起了頭。 

 “大人——” 

 “你跟我描述一下她們母女的模樣,任何細節不要錯過。”趙福生平靜的吩咐。 

 她的話令蒯大媳婦有些無法理解,但她溫順慣了,也許幫助莊四娘子出逃,已經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勇氣,幹過最離經叛道的事了。 

 此時她習慣了聽從別人吩咐,雖說不明白,可仍是順從照做: 

 “四娘子穿的是一件藍色的衣裳,那是九年前,剛成婚那會兒,她孃家給她做的。” 

 蒯大媳婦說得很仔細,連莊四娘子這件衣裳因為歲月流逝而有些褪色都說了。 

 莊四娘子以一塊碎花巾包了頭髮,那一頭黑髮梳得齊齊整整的,用水抹過。 

 她離開之前,是想要過新生活的,所以以全新的形象出發。 

 回來時就有些狼狽了,因為抱著孩子,衣裳皺了,身上沾了些泥,“是小丫頭身上的。” 

 蒯二媳婦接話: 

 “小丫頭腳上有泥,肯定是進山了,小臉被刮花了,手掌也摔破了,衣裳上有血。” 

 一直憤怒的原地走來走去的蒯三媳婦聽到這裡,突然怒火一滯,安靜了片刻,她偏頭想了想,那張乾瘦的、臘黃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她摔了,手裡握了一枝花——” 

 “花?” 

 趙福生聽到這裡,精神一振。 

 從她踏進這間屋子,向四妯娌套話開始,終於在四人口中打探到了一絲與蒯良村這樁鬼案殺人法則有關聯的地方了。 

 “什麼花?”她問。 

 蒯三媳婦道: 

 “是白蘇。” 

 “大人見過我們蒯良村的白蘇嗎?”蒯二媳婦說道: 

 “它在春天發芽,葉片呈鋸齒狀,約有這麼長。” 

 她伸出一隻粗礪的大掌,比劃了一下: 

 “到了五六月份便開花,花開之後有碗口大,花瓣尖細,層層疊疊,通體雪白,很好看的。”她這樣一形容,趙福生心中生出一絲古怪的念頭:怎麼感覺蒯二媳婦提到的這個花這麼眼熟? 

 莊老七死後屍骸上長出的詭異紅花就是這樣,約碗口大小,花瓣尖細,層層疊疊,唯一不同的,則是顏色了。 

 趙福生耐心的聽蒯二媳婦說: 

 “這花必須要在四月至五月中旬前採,有用的是花苞,再晚一些,開到盛放,藥性就散了。” 

 一旁蒯四媳婦也接著補充:“這白蘇價格貴哦,曬乾後一兩值三文,大家看到都不會放過。” 

 到了四月,家家戶戶無論是男女老幼,拿著小刀出門,所到之處便會挨個採摘進揹簍中,“所以開到繁盛時期的花不說沒有,但很少遇到。” 

 而在那一天,莊四娘子的女兒採到了。 

 “這小丫頭其實很懂事的,知道她娘日子不好過,時常幫她娘幹活。”蒯二媳婦忍著啜泣,低聲的道: 

 “冬天的時候,她娘天不亮起來,她也跟著起來,她娘做事,她就幫著生火。” 

 “四娘子進山採白蘇時,她也時常揹著個揹簍,跟她娘一路,我們都笑她小大人似的。”原本憤怒的蒯三媳婦聽到這裡,也又一次像是被幾妯娌的話打動了,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彷彿心情好了許多。 

 “她早晨失蹤,估計就是進山去找白蘇了,不知道為什麼摘了一朵這樣開繁盛的白蘇,為此她應該吃了不少苦頭,摔得臉上是傷,手也破了,血將花都染紅了。” 

 蒯大媳婦嘆道: 

 “這白蘇開過之後,藥性流失,不值錢了呀。” 

 她的話宛如一道驚雷,轟炸在趙福生識海之中。 

 染血的白蘇! 

 莊老七死後屍身上開出的人骨花! 

 兩者相結合,趙福生瞬間明白了許多。 

 死後厲鬼復甦的莊四娘子在鬼域內流連往返,尋找那些死人骨頭身上開出的詭異紅花——這是厲鬼在重複生前的動作,寓意著在生時的莊四娘子被女兒的一朵花留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