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兩百八十九章中原和北涼

    (第三章會比較晚。)

    一標五十餘精騎,兵強馬壯,向北疾馳。

    這支騎軍配備有離陽朝廷時下最為精良的制式戰刀,僅從透出箭囊的那片緊密白色景象中,就更可以看出這標騎軍的精銳程度,馬弓的箭羽無一不是硬挺質密的鵰翎,兵家公認鵰翎做箭羽,可以為箭矢提供更加優秀的抗風性,故而更為精準,同時為了彌補射程上的損失,對弓手的膂力要求就更大,非軍中健卒不得挽鵰翎勁弓。當今弓馬最為熟諳的幾大離陽邊境騎軍中,北涼重弩輕弓,而兩遼和薊北則是弓弩夾雜而用,其中以盛產弓手著稱於世的薊北騎軍,更是弓遠多於弩,這支向北快速推進斥候騎軍便是師承薊北邊軍,半數騎卒都出身薊北塞外,在薊州做了十多年土皇帝的大將軍楊慎杏素來偏重步軍,導致這撥擅長弓射的騎卒大量流失,託關係走門路紛紛背井離鄉,在中原腹地的軍伍中謀取一官半職。

    這標斥候的頭目正是出身薊北的北地健兒,跟隨父親離開邊境的時候還是個少年,他如今早已習慣了青州的風土人情,因為父親退伍時在青州軍中做到了校尉,所以他這麼多年來不缺醇酒珍饈,胭脂美人,只不過比起土生土長的青州士卒,有個對沙場硝煙念念不忘的父親時刻盯著,所以練就了一身不俗的騎術武藝,上次青州騎軍趕赴戰場,在馳援淮南王趙英一役中死傷慘重,他因為父親病重,必須他這棵家中獨苗守在身邊,得以逃過一劫,這次出兵離境,領軍主將跟他父親是稱兄道弟的至交好友,對他頗為器重,所以特意讓他拉攏起一撥擅長騎射的軍中精銳,並且在昨夜專程把他喊到大帳內,叮囑他那一標名副其實的探馬不得離開大軍過遠,一旦遇上北涼騎軍的斥候,不得糾纏,務必要全身而退,甚至在談話末尾,主將還透露出兩軍廝殺後准許他帶兵離開的意思,這讓一心想要在軍中攀爬到正職將軍的他在感激的同時,亦是心懷不滿,地方武人的進階本就艱難,只能按部就班,尤其是到了校尉高度後,就要比拼家底了,以他的家世,如果沒有意外,十幾二十年後靠著水磨工夫,然後像父輩那樣在青州當個小有兵權的校尉已經頂天了,唯有那種能夠呈現在兵部衙門大佬們桌案上的實打實戰功,才能打破門檻和規矩,至於軍功是來自北莽蠻子的腦袋,還是北涼蠻子的頭顱,他都不在乎。

    大雪早已消融,初春的田野,綠意盎然,路旁有些喊不出名字的野花,叢叢簇簇,相互依偎,已經抽出鮮嫩的黃色花苞,在和煦春風中搖曳生姿,放眼望去,柔和而安詳。

    根本就不像是戰場。

    馬蹄踩踏在柔軟地面上,就像男人在用手掌拍打著情人的柔嫩肌膚,就像是青樓脂粉堆裡的清倌兒在敲打著紅牙玉板。

    若是再過個把月,等到油菜花開花的時候,一壟壟蔓延開去,黃花黃的景色,便會填滿人們的視野。

    按照先前諜報顯示,己方大軍還有一天半左右的推進,才會正式進入北涼斥候巡視的危險地帶,但是那時候他們青州軍也可以跟兵部許侍郎的京畿精銳匯合,更有袁將軍的一萬薊北邊騎作為機動主力牽扯北涼軍,不管怎麼說,只要準時到達地點入駐配合許侍郎進行協防,七拼八湊才拉出不足五百騎軍的青州軍,在這期間不太可能成為北涼騎軍的主要敵人,倒是一個小娃娃統領的兩萬蜀兵,更有可能遭受北涼騎軍的衝擊。

    可就在這個暖風燻人醉的怡人時分,這名一馬當先的標長身軀猛然緊繃,沉聲道:“有敵情!西北方向,六百步!”

    經過標長的提醒,眾騎才發現視野盡頭,依稀可見幾個靜止不動的黑點,若是粗看也就一瞥而過。

    標長雙眼瞳孔放大,緊張而興奮,不同於他那個在薊北邊境線上打老了仗的父親,他雖然憑藉一身出眾的武藝,在軍中擂臺上贏得“出林虎”的綽號,甚至如今連父親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父親經常提醒他戰場廝殺,不比平日裡軍中技擊的你來我往,更不是江湖武人一團和氣的切磋,往往生死就是一線間,原本他不太上心,可是此次隨軍出征,父親竟然讓他披甲持刀,而父親自己也破天荒穿上了那副早年從薊北軍中偷帶出境的老舊鎖子甲,在家中校武場上,父子對決,當那個自己誤以為已是無牙“老”虎的父親,眨眼後硬是拼著一刀砍在肩頭,也把那柄刀架在他脖子上,只需加重一分力道就可割走他的腦袋,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父親所謂的以傷換死,到底是什麼意思。事後給父親包紮傷口,父親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如爹這類出身不高的邊軍老卒,能夠活到今天,只靠一件事,就是運氣。軍中不知有多少自恃漂亮花架子的世家弟子,初次陷陣就屍首不全。

    這隊探馬的標副快馬跟上,嗓音有一絲髮顫,“蔣標長,怎麼說?打還是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