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兩百零八章有朋遠方來,豈能無禮

    吳靈素也覺著有趣,笑道:“可後來不是又有幽州萬騎入薊州一事嗎?那可是要經過河州的。”

    吳士楨捧腹大笑,差點眼淚都笑出來,“所以那家子人又重操舊業連夜跑路了,好在幽州騎軍最終是由葫蘆口返回,才讓柳乘風的爹沒辭官搬去江南,不過柳家也因禍得福,整個河州都知道了這麼個敢揍北涼王的英雄好漢,連柳乘風的爹都在上次殷茂春主持的地方大評中得了個河州獨一份的‘中上’。這不柳乘風跟宋天寶是相識多年的好哥們,給王遠燃他們接風洗塵的時候,對車隊裡那個前刑部侍郎的女兒一見鍾情,加上他大概確定徐鳳年應該不會跟他一般見識了,才死皮賴臉跟著一起來到了幽州。”

    早已不是在一隅之地自封為王的吳靈素冷笑道:“傳言宋天寶他爺爺作為兩遼首屈一指的財神爺,早年就跟崛起於遼東錦州的徐驍相當不對路,一個柳乘風,再加上在京城九九館跟徐鳳年起衝突的王遠燃,不愧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吳士禎臉色有些尷尬,好像還得加上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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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蓮花峰就要舉辦佛道爭辯的第一場,武當山上顯然已無住處,南神道山腳附近幾座小鎮也是客棧爆滿,兩撥人先後腳進入一座名叫逃暑鎮的地方,雙方尋找歇腳房間的方式也截然相反,其中一撥十來人是好說歹說才跟小鎮東頭的一棟小客棧談攏,尋常房間住出了中原地帶甲等房的天價,掌櫃在接過那一摞路引的時候,也僅是瞥了眼就不再搭理,從天子腳下的太安城來咋了,不一樣得被咱們店往死宰?不過這些客官的名字還真是一個個都不俗氣,佩劍的那個中年男子,祁嘉節。那對瞧著就很登對般配的年輕夫婦,殷長庚,趙淳媛。俊俏少年叫趙文蔚,兩名青衫士子分別叫韓醒言和高士廉,其餘些個扈從僕役模樣的,他們爹孃給取的名字就沒這麼講究了。

    而另外那撥二十多人,直接就去了逃暑鎮最好的客棧,聽說客滿了,其中一人二話不說就砸下五百餘兩銀票,說要把客棧包圓了。上了年紀的客棧老闆聽著這幫年輕崽子的官腔就糟心,心想六百兩又如何,如今自家客棧按照市價都要一天收個百來兩,你們這幫人要住三天,五百兩頂個屁用。老闆翻著白眼說客棧做生意,就沒有趕客人的規矩。那滿嘴河州腔調的年輕公子哥又摸出五百兩,也不說話。老闆伸出手摸了摸那厚厚一疊的嶄新銀票,開始天人交戰。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腰纏萬貫的年輕人大手一揮,身邊有個幫閒立即拋出兩顆大金錠,老闆一看,銀子是爹金是爺啊,既然見著這些“長輩”咱就不要談風骨規矩了吧?不過老闆仍是得寸進尺說那三十多號客人都是住下了的,就怕店裡夥計喊不動啊。這話一說,頓時就有幾個伸手按住了劍柄刀柄,老闆急眼了,趕忙勸說道別,千萬別動手,今兒誰敢在咱們北涼鬧事都得玩完。老闆拿起銀票和金錠,上樓去跟客人解釋,老闆耍了個小心眼,不但主動提出還錢,而且人人倒貼個三四兩銀子,還跟人說是北涼邊關來的一幫軍爺要入住,小店實在得罪不起。也是客棧老闆財運當頭,客人竟然都給勸了出去,畢竟淪落到需要在逃暑鎮落腳住宿的外鄉香客,不論是湊熱鬧的江湖人,還是北涼道鄰居的官宦子弟,都不可能是什麼大人物,所以一聽說是凶神惡煞的北涼邊軍要住店,不管嘴上怎麼硬氣,心底當場就虛了。

    祁嘉節,正是那個京城第一劍客的祁嘉節,早年不但是諸多皇子的劍術師父,甚至連碧眼兒的女兒張高峽也曾是他的弟子。

    能夠勞駕他護送千里的那撥人,理由再簡單不過,這些年輕人任意挑選出一個丟到江南,都是達官顯貴竭力示好的對象,因為他們家族長輩,分別是中書令齊陽龍的副手、舊吏部尚書趙右齡,昔年的“儲相第一甲”殷茂春,燕國公高適之,刑部侍郎韓林。其中殷茂春長子殷長庚與趙右齡次女趙淳媛是的夫婦,兩家父輩都曾極力反對,最終在當時還僅是四皇子的皇帝陛下撮合下結成良緣,在京城亦是一段佳話。有神童美譽的趙文蔚是最受趙右齡喜愛的幼子,韓醒言則是馬上要外放高升為淮南道經略使的刑部侍郎韓林次子,即將與一位性情賢淑的趙室縣主成婚。高士廉高士箐兄妹則是燕國公高適之晚年所得的一雙兒女,一向為國公寵溺非凡,所幸兄妹二人在太安城向來低調,高士廉與大柱國顧劍棠之子相交莫逆,高士箐則與趙淳媛是一起從小玩到大的閨中密友。

    可以說,這些年輕人已經堪稱離陽官場最拔尖的官宦子弟了。

    淮南道節度使是蔡楠,以前是顧劍棠的頭號心腹大將,韓林馬上就任淮南道經略使,以後少不了打交道,而高士廉跟顧劍棠的兩個兒子都關係極好,很多事情,大佬們既不可能坐在一張桌子上談笑風生,甚至也不可能心生默契,但若是“不識大體”的晚輩出面,反而要順暢許多。

    他們此時都聚集在殷長庚屋內,恰好窗戶臨街,韓醒言站在窗口看著街上緩騎而過的北涼錦騎,笑道:“觀一葉落而知秋,北涼邊軍的戰力當真恐怖。”

    高士箐打趣道:“呦,如今已經是堂堂正二品經略使大人的公子哥了,膽子也跟著肥了不少啊,都敢說北涼的好話了?”

    韓林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任打任罵。

    高士廉忍不住給韓林打抱不平,瞪眼道:“口無遮攔,怎麼嫁人?!”

    高士箐一個瞪眼反拋回去,“閉嘴!”

    高士廉小聲嘀咕了句口頭禪:“攤上這麼個妹妹,真是倒了灶了。”

    最是嚮往俠義江湖的高士箐狠狠按住劍柄,威脅道:“找削不是?!”

    一行人中年紀最長也最穩重的殷長庚無奈道:“要喝茶可以,要吵架出去吵。”

    正在煮茶的趙淳媛朝高士箐招了招手,

    還是少年郎的趙文蔚笑呵呵問道:“姐夫,為何王遠燃那些人要早於吳家大小真人先到武當山腳啊?”

    殷長庚輕聲道破天機:“吳真人是故意放慢腳步,等到蓮花峰辯論最後一日才登山頒佈聖旨。先前之所以趕得比較急,是怕幽州兵馬出面阻撓,以至於錯過了最佳時機。既然現在幽州軍方沒有動靜,也就可以悠哉遊哉了。”

    小鎮很小,腦袋探出窗口,就能從東邊看到西邊的光景,韓醒言皺眉道:“好像王遠燃那夥人又惹事了,在京城也就罷了,怎的到了北涼也不肯消停。”

    殷長庚平淡道:“由他們去。”

    高士廉趴到窗欄上瞥了眼,憤憤然冷笑道:“陣仗還不小。不愧是京城四公子一起出遊,派頭十足。這幫躺在父輩功勞簿上的蛀蟲,享福也就罷了,還要害人!若是他們日後當上高官,除了禍國還會做什麼!”

    殷長庚皺眉道:“慎言。”

    高士箐朝自己哥哥做了鬼臉,“聽見沒,殷大哥也要你閉嘴。”

    高士廉雙手合十,默默唸叨:“老天爺啊老天爺,趕緊隨便丟下來一個漢子,把這丫頭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