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九十八章刀與劍,共出塞

    夜深人靜之際,一支浩浩蕩蕩的馬隊悄然從涼州城北門疾馳而出,其中既有跟隨新涼王一同名動天下的八百白馬義從,也有新赴涼的吳家百餘名劍客,還有十幾位南海觀音宗的練氣士。為首幾騎,分別是身著便服的當今北涼主心骨徐鳳年,吳六鼎和翠花這一對劍冠劍侍,南方練氣士首席大宗師澹臺平靜,還有那個看上去病懨懨的白眉老劍客隋斜谷,不過與徐鳳年並駕齊驅的卻不是上述幾位,而是本該在陵州主持政務的徐北枳。徐鳳年對橘子的突兀到來,哪裡會計較什麼擅離職守,高興還來不及,白日裡,清涼山就有些藏藏掖掖的小道消息傳出,說風塵僕僕的刺史大人登門入府後,是王爺親自端的臉盆,甚至陵州刺史洗臉的時候,咱們王爺還陪著笑,這就很讓府上下人們犯迷糊了,是該說王爺禮賢下士好呢,還是該說徐北枳這位年輕的封疆大吏委實太過炙手可熱?反正一直以來,北蠻子徐北枳身為北院大王徐淮南的孫子,身份如此敏感,卻能夠在北涼在官場青雲直上,外人始終是在霧裡看花。

    徐北枳捎帶來了一個糟糕到足可稱為噩耗的消息,以為舊西蜀亡國太子蘇酥為首的西蜀遺黨,先前北涼的種種佈局和一擲千金都打了水漂不說,無形中還助漲了蜀王陳芝豹的氣焰,用徐北枳的話形容就是北涼好不容易養肥了一頭看門狗,不說吃到肉,更別提替自個兒看門護院,以後指不定還要反咬一口。徐鳳年對此倒還算平靜,當初在北莽小城裡找到蘇酥和那位老夫子趙定秀,相處過後自己就沒有再抱太多希望,一來蘇酥那傢伙太憊懶,讓他混江湖,也許會屁顛屁顛使出吃奶的勁頭,但讓他去廟算玩心計,相信蘇酥只要能撂挑子絕對不含糊,靠這小子西蜀復國,比起當年北涼需要靠自己這個世子殿下去扛大旗還來得讓人失望,簡直就是絕望。再者東山再起的趙定秀作為半個帝師,只要能復國,是誰幫忙,並不重要,跟北涼跟他徐鳳年那點香火情,還不足以讓趙定秀不顧大局去跟陳芝豹掰腕子。說到底,當初趙家天子讓趙楷持瓶去西域,志在先截斷北涼與蜀詔的聯繫,然後與西域三者共同構成一個巨大的弧形包圍圈,可惜在徐鳳年的截殺之下,功虧一簣於鐵門關,但陳芝豹的入蜀封王,把這項趙室朝廷既定的大西北經略給繼承了下去,雖說徐鳳年趁這個空當率先籠絡住了六珠上師,對西域展開了廣泛滲透,可陳芝豹也很快還以顏色,坐西蜀而望南詔,可以說雙方在這次交手中互有勝負,但對隔岸觀火的太安城來說,對半寸舌元本溪而言,怎麼都是賺的,沒了蜀詔這兩塊可供北涼在戰事不利形勢下退兵的大後方,北涼就等於戰略上的延伸地利,哪怕戰事吃緊,也只能死戰到底,直到耗光徐家在徐驍手上積攢下來的全部家底為止。

    不過若只是想著讓徐鳳年生一場悶氣,徐北枳也不至於親自造訪清涼山了,陵州刺史大人這趟火急火燎的“覲見”,帶來一份腹稿,是關於北涼勳官的改革,先前徐鳳年聽取陳錫亮的建議,對北涼軍進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清除積弊,一大堆校尉和多如牛毛的雜號將軍都捲鋪蓋滾蛋了,使得在涼幽陵三州境內原本不起眼的校尉一職,成了僅在一州正副三位將軍之下分量十足的權柄武館,然後收回了大量原本以供功臣居家養老的的雜號勳官,這就動搖了北涼境內諸多將種門庭的根基,老一輩將校退出邊關後,還想著當傳家寶傳給子孫的勳位被一股腦掃入歷史的垃圾簍,而族內子弟又大多不曾親自建功立業,這就出現了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因為一個家族的薪火相傳,被抽走了薪柴。

    徐北枳說如果在太平盛世,清涼山劫富濟貧也好,甚至是殺雞取卵也罷,都不妨礙徐家在北涼的地位,但如今是北莽百萬大軍壓境的緊要關頭,將種門庭是否願意出力,就不可不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