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百五十三章三國

    慕容寶鼎一語道破天機,“不打就近的北涼,你怎麼去跟董卓搶軍功?怎麼做南院大王?”

    洪敬巖也爭鋒相對,“持節令當真要跟北涼做買賣?”

    慕容寶鼎笑著言語赤裸道:“只要這小子答應下來,只要你洪敬巖不摻和搗亂,將來北院大王是他的,南院大王是你的,再等到北莽平定了天下,你們的北院南院可就不是以如今的北莽南北朝界定了,而是以當下的北莽離陽劃分。洪敬巖,你說他會不會答應?他徐鳳年以孤身入城作為誠意,本王更是不遠千里南下來到這流民之地,並且饒他一條性命,誠意應該算不小了吧?”

    洪敬巖淡然道:“徐鳳年若是能招安十數萬流民,自可坐穩北涼王,同理而言,持節令要是可以馴服三十萬鐵騎,也可在當今陛下登天后,順利稱帝。可是在這之前,我若是拂逆了陛下,才到手的柔然軍權丟去不說,還要步洛陽的後塵,被追殺不止。明面上看,不如老老實實按照陛下的吩咐,宰了徐鳳年讓他去陪他爹,然後跟董胖子各憑本事,在北涼搶人搶糧搶地盤,到時候誰能滅西蜀誰封王……”

    慕容寶鼎直接打斷洪敬巖的言語,嗤笑道:“那老嫗也活不了多久了,北莽舊主耶律氏對她的忌恨有多深重,你也清楚,不讓本王接任,慕容氏就得冒著被耶律氏把慕容祖墳都挖乾淨的風險。老嫗對本王這個弟弟戒心極重,當然會有她死後的佈局,只是人死政亡就如那燈滅,李密弼沒了她的照拂,又有了本王私生子造成的間隙,註定死得很慘。拓拔菩薩想殺本王,除非本王是跟他單挑,否則以他的帶兵本事,十萬對十萬,本王必敗無疑,可二十萬之上,則是輪到他必死無疑。本王與種神通的暗中勾連,在北莽廟堂上差不多是誰都知道的事實,那老嫗身為一國之君,又能拿種家如何?種家不比徐家,那可是說反就反的潑皮德行。這也是本王願意對北涼徐家刮目相看的根源。”

    棋劍樂府的“更漏子”沉默不語。

    宮中廣場上的變故讓人應接不暇,已經完全超出王后虞柔柔跟毛顧二人的想象,先是唐大供奉空有符陣傍身,直截了當死在了姓徐的手上,然後二供奉梁鍾出奇的強大無匹,僅以一根普通鐵矛就打得那年輕藩王眉眼綻放鮮血,接下來的態勢就愈發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出身南疆的三供奉露面以後,沒有急於跟二供奉聯手,只是輕描淡寫用深紫色的五指從袖中拎出了一隻錦囊,然後就拂袖捲起漫天桃花,席捲二供奉,以至於宮牆下兩排桃樹都成了無花枯樹,那會兒毛顧兩位客卿才知道符陣的精髓,根本不在氣勢洶洶的兩撥符劍,而是不起眼的粘毒桃花,毛碧山已經腳底抹油,一直忠於龍王府的顧飛卿顧不得禮儀尊卑,屏氣凝神,一把按住王后娘娘肩頭,往外一丟,冒死關上宮門後,才走出幾步路,就氣竅淌出黑血,倒地身亡。

    南疆有神仙蠱,專殺神仙。

    這個“神仙”,自然不是逍遙天地的陸地神仙,而是那之下的一品三境。

    不過跟江湖上很多名頭唬人卻不堪一擊的招數招式相似,三供奉的桃花神仙蠱雖然已經很不俗氣,卻也沒能奪去種魔頭的性命,而是被種涼一矛釘掛在宮牆上,匪夷所思的是老人竟能發出桀桀陰笑,雙手按住鐵矛,一寸一寸將自己的身體“拔出”長矛,墜地後嗓音沙啞,坐著跟一直袖手旁觀的年輕人笑臉說了句“奉主人李元嬰之命,恭迎北涼王”,這才瞪大眼睛死絕。要去這位死士性命的不是那根矛,而是桃花蠱本身。不過種涼也沒能毫髮無損,用手指抹去從耳孔流淌到鬢角的黑血,性命無虞,道行修為畢竟還是受到了影響。慕容寶鼎跟洪敬巖就是在此時出殿,滿臉絡腮鬍子的種涼在默默療傷,徐鳳年蹲在北涼年邁死士身前,替老人合上雙眼。

    徐鳳年在聽潮閣密檔上曾經見過慕容寶鼎的畫冊圖像,站起身後,聽到這位半面佛持節令笑問道:“本王身邊是天下第六的更漏子,不知徐偃兵身在何處?”

    徐鳳年笑了笑,沒有說話。

    慕容寶鼎故意倒抽了口冷氣,意味深長問道:“你小子真是一個人來的青蒼城?這是要以自己做魚餌釣幾尾大魚?”

    徐鳳年坦誠道:“釣魚不假,不過是自家的,談不上什麼釣大魚。徐偃兵來是肯定來了,不過本王不知道在何地,更不知道他在何時出現而已。”

    慕容寶鼎看著在牆下那邊泰然自處的年輕人,有些由衷的欣賞,有些理解當今趙家天子為何獨獨鍾情於陳芝豹了,以後等到自己坐北朝南君臨天下,有這般氣態的風流臣子站在廟堂上,不說其它,光是看著他們站在那裡是在為自己效命,就很能賞心悅目。

    慕容寶鼎開懷笑道:“徐鳳年,你可能不知道,一截柳才是本王真正的嫡長子,你與他的恩怨,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徐鳳年摘下腰間過河卒,橫放眼前,輕輕呵出一口氣,一顆顆紫雷滾落在刀鞘之上,輕輕彈跳。

    刀上有九雷連珠。

    這些都是當初“他”與柳蒿師一戰得到可以稱之為價值連城的遺產。

    徐鳳年望向並肩而立的慕容寶鼎跟洪敬巖,說了句連這兩位當世最頂尖高手都聽不太懂的言語:“王仙芝的心態,我八百年前就有了。”

    舉世為敵。

    我於世間無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