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一章彈劍如彈琴

    徐鳳年鬆了口氣,閒庭信步的洛陽冷聲道:“不想死就趕緊向前滾!”

    站著說話不腰疼!

    合山又至。

    徐鳳年伸臂咬牙堅持。危機過後,陰物一腳踩在地面,廊道地板不知什麼石質,一踏而下,竟然只踩出一個幾寸深的小坑。徐鳳年見它無功而返,僵硬扭了扭脖子,不知是在懊惱還是迷惑,徐鳳年想笑卻笑不出來,這陰物的腦袋瓜真他娘靈光啊,竟然想出了挖坑躲藏的法子,若是地石硬度尋常,三人大可以在地下開道向前,不說洛陽這位早早躋身天象境的天下第四,就連徐鳳年和陰物都可以緩慢向前推移,這種九死一生的險境,笨法子總比沒法子等死好,但是秦帝陵督師顯然已經料到這一點,這讓徐鳳年把那個八百年前的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合山間隔越來越短,徐鳳年的換氣機會也就越來越小,但仍然不見有臨近盡頭的跡象。雙臂逐漸痠麻,墓內本就空氣渾濁,陰氣深重,徐鳳年不知擋下幾次合山,出現了練刀有成以後久違的兩眼發花,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比陰物還要冷血的魔頭洛陽總算說了句良心話,“你安心前衝,馭劍探底,換我來。”

    徐鳳年咬牙長奔,同時那柄唯一劍胎圓滿的朝露急掠出袖。

    這一段路程,度日如年,當徐鳳年來到開闊處,眼界豁然開朗,大片白光刺目,徐鳳年抬起手臂遮掩,眯起眼,終於見到一扇古樸銅門,篆刻有密密麻麻的銘文,愣神以後,等陰物也掠出廊道,徐鳳年才記起洛陽還在裡頭肯定是在舉步維艱,瞥了一眼虎視眈眈的陰物,罵了一句滾開,返身進入廊道,撐開兩山,千鈞重力一次次撞鐘般撞在手臂上,讓徐鳳年幾乎以為兩隻手就要廢掉,正當徐鳳年兩眼發紅支撐不住時,一襲白衣行至眼前,一腳將他踢出廊道,精疲力竭的徐鳳年坐在地上,洛陽神情平靜,但嘴角滲出血絲,輕輕擦拭,舉目望向洞內亮如白晝中的那扇銅門,身後合山合得徹底,徐鳳年起身後拿一柄飛劍試了試,竟然插入不得分毫,一葉知秋,八百年前的大秦帝國,難怪可以一統天下,李義山曾說當今堪稱鍛鍊極致的北涼刀,正是脫胎於一種大秦制式佩刀,連大多數殺傷力驚人的涼弩也不例外,只不過大秦帝國如彗星崛起,又如彗星隕落,史學家都好似故作無視,史料稀缺,只知道秦帝暴斃後,竟是整座帝國隨之殉葬,天下四分五裂,如鹿逃散出籠。徐鳳年如釋重負,靠著石壁,不禁感慨萬千,如果能活下去,那麼困擾後人近千年的謎團,興許就要揭開一些石破天驚的隱秘。

    陰物站在明暗交界處,一線之隔,它猶豫了一下,還是踏出一步,光線所及,它的腳面頓時劇烈灼燒,臭味刺鼻。它似乎喪失痛覺,不去理睬將近燒灼成炭的可憐腳背,又陷入沉思。

    合山之後是雷池嗎?徐鳳年苦笑一聲,蹲在陰陽界線上,抬頭張望,穹頂鑲嵌綿延如璀璨星空的珠子,熠熠生輝,左右兩面石壁和地面上貼滿琉璃打磨而成的小鏡面,交織出一洞輝光,細一看,那些珠子竟然隱隱流動,如同四季星象,斗轉星移。徐鳳年內心震撼,這些珠子如何能夠保存數百年之久?須知有人老珠黃一說,珍珠之流,過了年數,就會理所當然地泛黃變質。徐鳳年原本一直看不慣世人一味崇古貶今,如今再看,並非全然沒有道理。洛陽站在徐鳳年身邊,安靜不語。

    洛陽伸出一隻手,在空中迅速轉折勾畫。

    就如同在抽絲剝繭。

    她皺了皺眉頭,應該是沒有得出想要的答案,冷淡問道:“你懂星象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