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八十九章小娘子入懷來

    瀋水滸想了想,搖頭道:“老夫哪裡有資格跟姑娘興師問罪,不說敦煌城那位‘二王’,小小草堂,就是姑娘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倒是持節令那邊肯定要追究,草堂能否挑明瞭說是敦煌城這邊痛下殺手?錦麝姑娘,你也知道草堂不是敦煌城,經不起慕容持節令的刁難。”

    女子扯了扯嘴角,“可以。”

    瀋水滸拱手說道:“以後就多仰仗敦煌城了。”

    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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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零零來到六嶷山,孤零零離開,在青竹娘酒肆找了一壺酒,背起書箱,黑衫白底負春秋,邊走邊喝,徐鳳年覺得自己終於他孃的有一點俠士風範了。

    上山殺人所為何?徐鳳年行走在被馬蹄踩得坑坑窪窪的泥路上,想了想,有青竹娘那句這麼高,在徐鳳年看來,自己主動跳入江湖闖蕩,甭管是狗刨還是仰泳,都只能是各憑本事自求多福,如魚龍幫和劉妮蓉,那就得有生死自負的覺悟,別人習武成就境界,就跑去行俠仗義,徐鳳年身在北莽,自己都朝不保夕,不湊這個熱鬧,既然決心在江湖上求名求利,要是被大浪拍死,怨不得別人。

    可青竹娘她橫死的幼女,如何都不該死,找一百個類似世道不公人命草芥的理由也站不住腳。再者,聽到瘦猴兒說起鄧太阿和拓跋菩薩的巔峰一戰,說起李淳罡借劍一事,徐鳳年熟悉李淳罡心性,知道羊皮裘老頭兒肯定死了,註定走得坦蕩蕩。徐鳳年這一輩子極少崇拜過誰,師父李義山是一個,再就只有這位羊皮裘老頭了,對於一起走過六千里的缺門牙老黃,談不上崇拜,只是想起來他拿梳子梳頭就想笑,想到他笑起來牙齒漏風更想笑,只有想起黃酒,才不想笑。徐鳳年記起那座城裡柳樹下的算命,又仰頭灌了一口酒,以往對於相士算命的卦辭讖語,不太相信,可是孃親走了,大姐走了,老黃走了,現在連李淳罡也走了,教他如何不信?死在北莽會不會更好一些?徐鳳年喝了一口酒,心想難怪北莽有那麼多人想做魔頭,開心了殺人,鬱悶了殺人,殺了人還掙到名聲,殺多了就上榜,行走在條條框框座座雷池的江湖,最愜意的,不正是不講規矩嗎?

    做皇帝還有各種掣肘,太安城裡那個姓趙的中年男人,當年就真願意把心愛的隋珠公主下嫁給自己?就真願意碧眼兒張鉅鹿執掌國柄乃至於權傾天下?真願意放虎歸山將顧劍棠擱在兩遼邊境?做九五至尊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做北涼王了。

    徐鳳年哪裡知道這邊山賊匪寇多如蝗,本意只是想要在六嶷山腳喝幾碗酒解渴解饞,然後就趕往六百里外的敦煌城。

    東海武帝城超然離陽王朝之外,北莽就有敦煌城不服管,一座規模不小的城池,住了八九萬人,魚龍混雜,在人數上還要遠遠超過武帝城,至於為何敦煌城能夠自立門戶而不被北莽王庭拔除,眾說紛紜,有說是有“二王”美譽的城主其實是北莽女帝的孿生姐妹,有說是她和年輕十幾歲的拓跋菩薩有過一段可歌可泣的姐弟戀情,就這個說法,還信誓旦旦傳言拓跋菩薩之所以能在閘狨卒中脫穎而出,正是在敦煌城得到了一部武學秘笈,還有說是她年輕時候風華絕代,被慕容寶鼎驚為天人,害了單相思,之後才被橘子州默許在兩州邊境上紮根發芽,只要錦西州幾支大軍膽敢蠢蠢欲動,這位以武登頂的持節令就要帶兵北上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