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靠 作品

72 殺青-2

    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得到李齊的關心?

    ……

    林元生喊了卡,費可的戲份結束了,殺青了。工作人員紛紛說恭喜,可費可仍然跪坐在地上,沉默著。

    林元生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大家都很明白,一個個沉默安靜地收拾東西,小聲交談。過了一會,李齊的家裡只剩下費可一個人。

    明知道剛剛抱在懷裡的人不是陸邢文,而是李齊。可費可仍然很難受,手腳發冷、心臟緊縮那種難受。

    他好像跟小和融為一體,清楚地認識到,李齊人很好,關心他,但李齊的仇恨也是真的。只要他跟他爸是真正的父子,李齊的仇恨就會永遠存在。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得到李齊的喜歡?

    而真實的他,真的可能得到陸邢文的喜歡嗎?

    陸邢文認識的他,是從不說不的他,是聽話的他,是乖巧的他,是從小到大,在所有人面前的他。

    可是他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陸邢文說他很乖,說他努力認真。其實他是不得不,他沒有選擇。他沒有家庭可以倚靠,還要替家人承擔一切,他只能選擇努力,他沒有偷懶的資格。

    他是無私奉獻的人嗎?

    不是。

    他也有怨氣,也會埋怨父母,為什麼他們家就這麼窮?為什麼明明經濟條件不行,還要生孩子?為什麼明知道年紀大生孩子有風險,還要生?難道他不是媽媽的孩子嗎?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屬於他們的新的小孩。他們來問他,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他當然只能說想要。繼父不是親生父親,再疼他也不是親生父親,他難道不明白?結果生了雙胞胎,三個孩子根本負擔不了,而妹妹竟然還有先天性心臟病。

    本來一個好好的家,因為多了兩個孩子,全毀了。

    從弟弟妹妹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無憂無慮的童年就結束了。每天他都膽戰心驚地聽著爸媽的交談,沒錢,沒錢,錢不夠,永遠是這些話題。

    他有時候很討厭弟弟妹妹,他討厭弟弟的玩具汽車,討厭妹妹的布娃娃,雖然便宜,但是都是他沒有的東西。

    從弟弟妹妹出生開始,他就再也沒有買過玩具了。

    他怕家裡沒錢。

    所有的這些黑暗的情緒都早已被費可埋藏起來,埋在記憶的深處。那是十幾歲青春期的他,無法說出口的負面情緒。

    可今天這些東西,他以為早已遺忘的東西,都隨著小和,一起出現在他面前。

    陸邢文稍微卸了一下妝,將弄得他眼睛難受的血漿擦了擦,就走到費可身邊。

    片場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元生給費可留下一點空間,讓他緩緩。

    “小可。”他輕輕叫了一聲,蹲**,遞給他一顆巧克力,“乖孩子,你做得很好,該出戏了。”

    費可看見了那顆巧克力,那是獎勵,獎勵他表現好。

    費可接過那顆巧克力,將它握在手心裡攥緊了。

    “小可。”陸邢文又叫了一聲。

    費可知道得出戲了,拍攝已經結束了,可那些情緒還是緊緊包圍著他,讓他喘不過氣。

    “想一點快樂的事。”陸邢文輕輕說。

    快樂的事?

    費可想起了,第一次在電梯時遇見的陸邢文,他弄髒了陸邢文的高定西裝,陸邢文說沒關係,還幫他擦眼淚。

    像天使一樣。

    費可又想起了,他們在南亞熱帶小島舉行假婚禮。陸邢文把他抱到花臺上,在白玫瑰的簇擁下,親了他。雖然是假的,但是那是他第一次親吻。

    費可又想起,他在劇組被孔瑋思欺負,陸邢文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告訴他,怎麼能受欺負。

    還有陸邢文送他的手寫明信片、藏著他名字的項鍊,還有……

    費可看了看手裡被攥得變形的巧克力。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人生裡快樂的事全都跟陸邢文有關?

    費可努力地想,用這些對抗那些負面的、黑暗的情緒。

    “陸先生……”費可張口,聲音沙啞。

    陸邢文親親他的發頂:“我在這裡。”

    費可抬頭看他,眼神裡滿是深深的依賴、戀慕:“我已經拍完了,我可以給您答案了嗎?”

    答案?

    陸邢文看著這樣的費可,簡直要瘋了。

    他當然想要答案,立刻,馬上,就想讓費可成為他的!

    可是不行,他知道費可入戲了,沉浸在黑暗的情緒裡,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此刻的費可,大概認為陸邢文是他的全部,任何要求他都能答應。

    但是——

    陸邢文看著穿著髒兮兮戲服的費可,還跪坐在地板上,眼神裡滿是依賴,他根本說不出口“不行”。

    主人無法再下達任何狠心的命令。

    費可沒等到回答,他撲進陸邢文的懷裡,緊緊抱住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的答案是可以,我可以接受,我可以接受您的一切,可以接受主人,可以接受——您說的那些方式。求求您,不要再把我推開。我會聽話,我會很聽話,您說的,我會做好的!”

    陸邢文一下一下慢慢地摸他的頭髮、他的臉。

    費可埋在陸邢文的懷裡,像個孩子抱著他最心愛的東西不撒手。

    陸邢文簡直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才好,只能不斷地親他,不斷地說:“不,不,你聽不聽話,我都愛你,可可,乖孩子,寶寶。我也接受你的一切,知道嗎?你可以乖巧,你可以任性,你可以發脾氣,我都愛你。”

    費可的眼淚浸溼了陸邢文的背心。

    直到淚水乾之前,費可都沒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