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宗 作品

第93章 含羞飛鴨

    那些抄錄官都該拉出去砍頭,典型的欺君之罪!

    聽盧燦這麼一分析,陳智嘖嘖稱奇,還真是處處洞明皆學問!

    盧燦這才真正上手,將書冊夾在兩掌之間,先豎起來看看包背,絹面在壓脊縫隙處,略有開裂,再調過來看看書口,有一點水漬痕,但不算嚴重。

    再將書籍平置,絹面為藍色,這是“經史子集”對應的“春夏秋冬”四色——經部綠色,史部紅色,子部月白色,集部灰黑色。《金漳蘭譜》為子部一冊,自然就是夏季所對應的淺藍色封面。

    籤條的板框,直接印在絹面上,四周雙邊框,外粗內細,籤內書寫從右到左,頂格“欽定四庫全書”。其下雙行夾寫,右側為“

    子部”左側為“金漳蘭譜卷”

    “不對,盧東家,你剛才沒說完呢。南三閣......你怎麼猜到這本是文宗閣本?”陳智感慨一番之後才反應過來,剛才對方沒說完呢,連忙又追問一句。

    盧燦將手停下來,回道,“南三閣四庫全書的流傳目錄中,都有清楚的介紹。”

    “揚州文匯閣本被太平天國叛軍一把火焚燒殆盡,此後沒有隻言片語記載,應該是寸片不留。”

    “杭州文瀾閣本也在太平天國禍亂中大量散佚,可是江浙那地界,秀才癢生多如狗,藏書家更多。所有遺散出去的版本,基本上都逃不過這些清末民初的秀才、藏書家的一遍遍蒐羅。大海遺珠的可能性有,但不是很大。”

    “只有文宗閣......看似也被太平天國的一把火燒光,但是,文宗閣在1842年的第一次鴉片戰爭中,被英國人攻破,其間很多藏書及藏品,被劫掠。”

    盧燦攤攤手,“當初那支英陸戰隊員,此後就駐紮在我們香江的赤柱軍營、添馬艦軍營和金鐘道兵房。有很多人就此在香江紮根。”

    “您的這本卷冊,是典型的壓箱冊而不是流傳冊,翻閱痕跡不重,不太可能是古董市場流轉的貨品。因此,我猜測它出自文宗閣。”

    很難麼?現在將鑑定過程揭開,就會發現,我去,確實不難!

    可是自己為什麼就想不到呢?還是對物件的來龍去脈不清楚!

    所以說,鑑定,終究是知識和經驗的積累,知識夠了,經驗到了,物件一上手之後,都能快速抽絲剝繭。

    陳老爺子豎起大拇指晃晃,讚賞之色,溢於言表。

    盧燦立即趁熱打鐵,“陳老,這卷冊,過手給我吧?價格您開!回頭我再送您一本珂羅版,不耽誤您養蘭花,怎麼樣?”

    老頭子翻了個白眼,就知道會這樣!

    講真,他不太想賣!這本古籍他入手才十來天,還沒欣賞夠呢!

    可是,盧燦開口了,他能怎麼辦?

    且不說饒老那層關係,之前雙方認識,單是虎博的苗圃服務,他就難以開口拒絕,更別說盧燦還答應另外補償他一本珂羅版。

    珂羅版是號稱最接近真品的藝術品複製版本,採用的厚磨砂玻璃作為版基,塗布明膠和重鉻酸鹽溶液,製成感光膜,用陰圖底片敷在膠膜上曝光,製成印版。

    虎博有專門的珂羅版印製中心,為那些珍貴的書畫古籍,留存複製品。

    石磨壓著啞巴手——有苦說不出,陳老頭子躊躇半晌,最終還是點點頭,“成,讓給盧少東家你吧。這東西我是從港大陸青遠教授那兒勻來的,花了十萬港紙,你給我十萬就行。”

    十萬真心不貴,老頭子沒弄虛作假。盧燦馬上對門外喊道,“阿忠,我的包呢?”

    屋內有些狹仄,阿木和阿忠推著手推車,沒進來,聽到盧燦喊聲,兩人把手推車挪到門口,阿忠將盧燦的挎包送進來——裡面裝著支票本。

    手推車上的三盆蘭花,頓時落入陳智的眼中,老頭子是愛花之人,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幾步,仔細端詳起來。

    盧燦這邊也沒急著寫支票,先將卷冊打開。

    封面背面粘貼的黃色籤條,異常醒目,從右到左寫著詳校官、復勘、總校官、校對官、謄錄、繪圖等人的官職、學歷以及姓名。

    這一冊的詳校官是國子監司業納麟寶,復勘是員外郎牛稔文,總校官是中書方大川,校對官中書是孫球,謄錄是監生陸費鎜(音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