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265章 第五十二章

    他們的主帥以及為數不多不曾進入沼澤的同袍,正在這片林地的入口處,同陸廉的士兵苦戰,只要到了那裡……只要走到那裡!只要爬到那裡!

    旗幟也好,戰利品也好,裝了隨身乾糧的口袋也好,什麼都可以丟下!

    只要能到那裡去!

    林中漸漸地下起了雨,在層層疊疊的葉片接手之後,慢慢滑落到地面時,已經變成了一個接一個不容忽視的水珠。

    她被這樣一枚雨珠砸在了額頭上,愕然地抬起頭時,遮蔽住她頭頂的葉片猛然間搖動起來!

    狂風大作。

    這一場風雨雖有預兆,但她想不到,誰也想不到,它來得那麼快,那麼巧,那麼不適時!

    于禁也猛然間抬起了頭,他想得與陸廉一樣快,幾乎不假思索一般,便喊了出來。

    “天道在我!”他大吼道,“這風雨便是明證!”

    “天道在我!”

    “必勝!”

    “必勝!”

    有了這樣的風雨,那些箭與弩矢失了準還在其次,失了力度才是關鍵!誰能在這樣風雨大作的景況下拉弓射箭?

    要麼上前一步,真刀真槍地決戰,要麼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退出這片林子,與于禁另外那兩千軍匯合!

    士兵們的衣衫被打溼了,連同他們包紮好的細布繃帶,他們手中的長矛短戟,一併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雨打溼了。

    他們仍然在奮力作戰,但于禁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多了。

    沒有了箭雨的隔絕與收割,僅僅沼澤是無法消滅一支軍隊的,因此兗州兵得以漸漸地集結起來,漸漸地恢復陣型,即使他們看起來狼狽極了,但他們仍不曾逃走,不曾退縮!

    面對這樣的強敵,誰能夠不動容呢?因而她的士兵在作戰的同時,似乎也都在沉默地看著她。

    他們跋涉過千山萬水,打了一仗又一仗,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傷。

    因此幾乎只靠著一口氣在堅持。

    如果回到平原上,他們敵不過於禁的精兵,這是她所清楚的,也是他們所清楚的事。

    一雙雙眼睛裡的火焰彷彿也經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雨,漸見黯淡。

    如果她不能將於禁困在這裡,待他恢復了兵力之後,即使她能逃走,張遼的騎兵能逃走,太史慈在兩面合圍之下該當如何?

    如果她的兵馬在這裡折戟沉沙,關羽又如何在抵擋于禁與城中守軍的同時奪回淮安城?

    如果她不能在這裡擊破于禁,她要如何對那個孩子說,這世上是有公道,有天理的?

    淮陰離下邳不過二百里,輕騎一日夜便能到達。

    但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雨之下,這二百餘里似乎突然化為崇山峻嶺,無可觸及。

    她的手慢慢伸向了背後。

    【我以為你很喜歡下雨,因為下雨就要打雷,尤其是在這種狂風大作的時刻。】

    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自腦內響起,帶了一點驚奇,一點嘲弄,但總體來說還是十分溫和。

    陸懸魚愣住了。

    但那個聲音還在繼續響起,這次語氣中的溫和消失不見了,轉為了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傲慢與狂妄!

    【他既認為天道在他,風雨便是明證,那就踏碎風雨,踏碎他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