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歌 作品

第17章 老師,你認真的?

    科爾沁左翼中期南部的某處草原上,一隊約四五十人的牧民正緩緩南下。外圍強壯的蒙古青年們騎在駿馬上談笑風生,不時有意無意地望向被他們圍在中間、排成長隊的十餘輛馬車。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的目光多是落在中間一輛馬車上坐著的年輕夫婦身上。

    年輕夫婦中的丈夫,體格魁梧,手中拿著馬鞭,輕輕揮舞著,嘴角噙笑地掃了一眼身旁面目尚算清秀的妻子,壓低聲音道:“還生氣呢?”

    妻子冷哼了一聲,用粗的不像女子的聲音道:“你他媽給我老實交代,那骰子是不是做過手腳?”

    丈夫一拍胸膛,義正言辭地說道:“怎麼可能?好歹我鄂勒哲也是一世子,怎麼會做如此卑下的事情?”

    妻子一轉身,臉上殺氣騰騰地說道:“少給我扯淡,你以為自己是賭神?三個六都能丟的出來?”

    鄂勒哲迅速地往旁邊一挪,戒備望著她道:“願賭服輸,你可不要亂來,這要被王大鬍子的手下湊巧看到了,那我們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費了。”

    妻子哼了一聲,靠著車廂,將身子縮了起來,恨恨道:“你別得意,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鄂勒哲強忍著笑意,說道:“你這話我同意,出來混是要還的!這個主意可是你提出來的,就像你說的,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犧牲小我,成就大我,解救黎民於水火之中……只可惜,我丟的點偏偏比你大了那麼一點,看來這都是天意!”

    “我天意你孃親!”妻子動作敏捷地撲向鄂勒哲。

    然而鄂勒哲早有準備,噌地一聲從車上跳了下來,連聲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車隊周圍的蒙古青年們見此情景,同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突然有人喊道:“有人來了!”

    眾人的大笑聲戛然而止,鄂勒哲狂奔幾步,跳上了馬車向遠處望去,只見遠遠的草原上,正有七八騎向車隊迎頭馳來。對方的速度相當快,不到半柱香功夫,已經能看清馬上的是七八位揹著長刀的大漢。眾人相互對視著,氣氛猛然間緊張起來。

    “查干!”鄂勒哲向車後喊道。

    一位五六十歲、精神矍鑠中透著精明的瘦小牧民縱馬趕了上來,正要在馬上彎身施禮,鄂勒哲搖了搖頭,然後將頭向前一揚。瘦小牧民會意地點了點頭,雙腿一夾,向車隊前方馳去。馬車上的妻子將衣領緊了緊,將喉部遮得嚴嚴實實,又把頭低了下來。

    車隊停了下來,瘦小牧民在車隊前方百米開外的地方迎上了奔來的七八騎。那七八個大漢已經將長刀掣在手裡,放緩了馬速,呈扇形散了開來。瘦小牧民主動迎了上去,在距車隊□十米的地方與一位臉上帶有刀疤、神色兇狠的大漢用蒙語交談了起來。過了一會,瘦小牧民從懷裡掏出一個不小的錢袋雙手遞給了大漢,大漢將錢袋拿在手裡掂了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在大漢的帶領下,那七八個神情兇惡的大漢緊握著手中的長刀,從車隊兩旁緩緩馳過。他們與車隊始終保持著相當距離,謹慎地打量著車隊中的每一個人。

    刀疤大漢突然大聲道:“查干,你這兒怎麼都是青年人?老人和婦孺呢?”

    查干滿面堆笑道:“您看,這不是走得急,他們還都在後面呢!”

    刀疤大漢點了點頭,喝道:“我們走!”

    那七八騎頓時加速,向東方馳去。直到他們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鄂勒哲才面色嚴肅地對旁邊的妻子說道:“這是王大鬍子的哨探,看來馬匪的大部隊應該離我們不遠了!另外幾隊人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根據早上傳來的消息,達爾汗親王派出來接應你堂兄的騎兵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襲擾,王大鬍子應該就是在今明兩天動手,他應該清楚,等兩邊一匯合,他就再也沒有絲毫機會了。希望巴勒莫他們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妻子點了點頭道,接著他嗤笑了一聲:“如果另外幾隊出問題了,我們還能看到這些哨探嗎?”

    鄂勒哲一拍腦袋,呵呵笑道:“你說的對……全隊加速,務必儘快趕到匯合地!”他說完,大喝道。

    在他的吩咐下,車隊陡然加快了速度,向南奔去。

    夕陽西斜,在距遼河北岸不遠的繁茂草地上,旌旗招展,赫然是一支四五百人的騎兵正在安營紮寨。連成一片、堆滿貨物的馬車起碼有五六十輛,看來他們是在護送珍貴之物,不然怎麼會出動如此多的軍隊?

    巴勒莫望了一眼忙碌不堪的營地,轉身望向金磷閃閃的遼河。一位馬伕打扮的蒙古漢子走了過來,停在了巴勒莫的身後,低聲罵道:“真是受夠了那些鳥人的氣,胡和魯他們差點跟三王子的手下打起來。”

    巴勒莫平靜地說道:“叫大家再忍忍,千萬不能因一時衝動壞了世子的大計,巴圖大哥的仇能不能報就在此一舉了!”

    馬伕用懷疑的語氣問:“那王大鬍子真的會來襲擊車隊?”

    巴勒莫不容置疑地點了點頭:“不要懷疑世子的判斷!我們還沒到遼河,就被人盯上了。你看河上那幾只漁船,天馬上就要黑了,要是平常漁家的話早該返家了,而且也不見他們撒網下竿……”他冷笑兩聲:“這不是王大鬍子的探子還能是什麼?”

    馬伕望著遠處的河面,點了點頭。

    巴勒莫說道:“吩咐下去,我們的人晚上一定要保持警惕,不準像三王子的手下那樣喝酒,誰要是喝醉了,回去以後軍法從事!”

    馬伕躬身應諾,轉身向營地走去。

    夜色已然深濃,騎兵們的營地裡篝火點點,鼾聲如雷。那些負責放哨的騎兵們盔歪甲斜,手裡抱著酒罐,東倒西歪地相互倚靠著,進入了夢鄉。

    “好……好像有……有什麼聲音?”營地外圍一位靠坐在馬車車輪上的騎兵勉強睜開惺忪的醉眼,推了一把身旁的同伴說。而同伴的哈喇子流滿了胸前的甲衣,呼呼地打著鼾,根本毫無反應。

    地面開始輕微地抖動起來,雜草輕輕晃動著。“唰!”,一座帳篷的門簾被掀了開來,巴勒莫披掛整齊地衝了出來,厲聲大喝道:“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