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不吃肉 作品

試煉開始

    那指環嵌著一枚藍光流淌的寶石,看不出質地,但顧茫戴上之後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慌感,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悸動。

    “跟之前火球在你身上留的追蹤法咒差不多。”慕容憐抓著顧茫的手端詳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我施了法,沒人可以將它隨意摘落。這樣你是死是活,我心裡多少有個數。”

    這話與其說像是給顧茫聽的,不如說像是給周鶴聽的。

    他做完這些,甚是厭煩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們這群弟弟都可以滾了。”

    顧茫低頭盯著自己左手拇指上戴著的這一枚寶藍色扳指,眉心間流淌的怔忡愈來愈深,他抬起頭來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容憐,卻見慕容憐已經背過身去提著杆水煙槍又開始狠命吸啜,吞雲吐霧。

    顧茫望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尚且缺失的記憶裡一定有一段是和這枚指環有關的,這段記憶自己並不知道,慕容憐卻好像很清楚……

    但以他對慕容憐的瞭解,他並不指望慕容憐會鬆口告訴他。

    只是摩挲著這枚藍寶石指環時,那種熟稔的感覺卻不可自制地湧上心頭。顧茫甚至有一種可怕的直覺,他覺得這枚指環原本就應該是自己的,天生就應該和自己待在一處。

    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與它相關的那部分回憶,究竟是什麼呢?

    周鶴走了之後,慕容憐又站在原地望著星夜,慢慢地抽完了一整管浮生若夢。吸食完這種強烈的迷幻藥後,他整張臉便猶似浸在春水裡,眉目之間盡含著一種飄飄欲仙的舒爽感,只是這種舒爽感下面似乎壓著某種極度扭曲的情緒。

    煙靄一呼,那種情緒才驀地被吹散,逐漸地淡卻……

    “李微。”

    “啊,望舒君有何吩咐。”

    背對著府衙燈籠,面朝著無盡黑夜的慕容憐兀自站了會兒,挽著髮髻的木簪子和他融嵌金絲滿目浮華的衣袍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半晌,慕容憐偏過臉來,眼神間充斥著陰暗。

    “墨熄死了嗎?”

    “……啥?”

    “足足一個時辰找不到人,是他死了還是你們羲和府的都是一群螻蟻!”

    李微忙替主上和羲和府委委屈屈的僕傭們說話:“這個……望舒君,話不能這麼說啊,方才等的時候您也都瞧見了。傳音蝶放了都快百來只了,沒一隻能找到主上的人影,而且主上又是軍政署要員,他如果在署裡,傳音蝶也穿不過結界,咱們也不可能進王宮找他……”

    這話說的也沒錯,但慕容憐的臉色卻無半分好轉。

    他咬著煙槍轉身,踱過來。

    “整個帝都,傳音靈物無法隨意抵達的地方,除了王城,還有哪裡。”

    “?”李微怔了一下,“望舒君不知道嗎?”

    “本王為何要知道這種無用之事!本王平日裡需要給什麼人傳遞訊息嗎?”慕容憐怒道,“說!”

    “哦哦哦,是是是。”李微道,“除了王城之外,傳音靈物無法隨意抵達的有陰牢、姜宅、慕容楚衣的煉器室……”林林總總枚舉了二十餘個地方,到了最後,聲音漸漸輕下來,瞄了慕容憐一眼。

    慕容憐奇道:“你看我幹嗎?”

    李微硬著頭皮:“還有望舒君您開的楚館和妓/院……”

    “……”

    “以及修真學宮。”

    慕容憐道:“你派人去這些地方詢問火球下落,立刻馬上。”

    “這樣查恐怕要查到明早……”

    對上慕容憐的眼睛,李微脖子一縮,忙道,“查查查,這就查。”

    慕容憐吩咐完了之後又偏著臉思忖片刻,看樣子好像是把李微跟他說的那二十餘個點又重新在心裡篩了一遍。

    最後慕容憐轉身吩咐自己的隨扈:“走。”

    “主上是打算回望舒府嗎?”

    “不。”慕容憐踩著包緞軟凳上了馬車,冷冷道,“先去陰牢,再去修真學宮。這兩個地方他們去未必方便,我來。”

    半個時辰後。

    江夜雪坐在四出頭黃檀官帽椅上,纖細的雙手於膝頭交疊,正專注地望著昏睡在載史玉簡邊的墨熄。

    屋子裡的燈火不算太亮,可以清晰地看到墨熄的心口源源不斷地湧流出火紅的靈流,將殘破的玉簡裹挾著。他的靈流彷彿成了連接卷牘損壞之處的紐帶,使得整個玉簡變得不再那樣零落殘破。

    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江夜雪抬手看了看自己掌心裡的滴漏器,墨熄陷入法術沉眠已經過了一個刻度。

    隨著墨熄靈力的大量損耗,玉簡已經恢復得很完全,想來也就是現在,墨熄的神魂應當已經能夠開始閱讀載史卷內記錄的訊息了。

    然而這時,外頭忽然傳來粗暴的敲門聲。

    “咚咚咚!”

    江夜雪微微蹙眉:“何人?”

    慕容憐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死瘸子,滾出來開門!”

    “……”江夜雪看了一眼桌上盜來的玉簡和沉睡的墨熄,說道,“夜深了,江某不便與望舒君相見,還請——”

    “砰!”地一聲響,慕容憐居然直接把門踹開了。

    隔著騰飛飄拂的塵埃,逆著月光,兩人互相對視著。但慕容憐的目光並沒有在江夜雪身上停留太久,那兩束陰晴不定的光芒很快就越過江夜雪,在整個屋內逡巡一遍,又二話不說地往臥房內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