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丞 作品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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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新羽趴在地上,用手摸著乾糧和礦泉水,他已經吃喝掉一多半了,那是不是證明這次考核快結束了?他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但在模糊間,他突然想起了在外面時霍喬說過的話,霍喬說,這會是淘汰率最高的一項考核,可笑他當時還不信……

    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這個封閉的、黑暗的空間能給人的身心帶來怎樣的摧殘,那無邊的黑暗、窒息般的孤獨把白新羽的心理防線一點點撕碎,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黑暗吞沒,卻無能為力。他開始出現諸多幻覺,控制不住地幻想黑暗中隱藏什麼厲鬼、怪物,正悄悄偷看著他,隨時可能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把他拽入地獄,以前經歷的一切都可能以扭曲的噩夢出現,漸漸地,他再也不敢去想那些美好的回憶,因為想著想著,最後都可能在他大腦裡轉變成血腥的場景。他的身體裡充斥著絕望、孤寂和痛苦,他用身體撞牆、他把腦袋淹進蓄滿水的洗手池裡、他拼命地吼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

    到底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爸,媽,哥,你們在想我嗎?那快來看看我啊,跟我說說話,一個字也行……俞風城,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也瘋了?說不定你已經放棄了,這是人能受得了的嗎……如果你已經放棄了,我還堅持著幹什麼?

    白新羽撲到門前,咣咣敲著門,嘶聲吼道:“我受不了了!我棄權!救命啊——”他又哭又喊,到最後嗓子都發不出聲音了,可那扇門依然緊閉,隔絕著他和另外一個世界,這扇門簡直成了他的仇敵,他搬起行軍床,用力往門上撞去,那巨大的撞擊聲和金屬摩擦聲刺得他耳膜發痛,可他喜歡這劇烈的聲響,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也不知道在裡面折騰了多久,他又累得睡著了,醒過來繼續折騰,反反覆覆。他不僅產生幻覺,甚至開始幻聽、幻視,即使他其實什麼也看不見,他時而窩在床上喃喃自語,時而像瘋子一樣蹦跳吼叫,時而痛哭著哀求著放自己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他已經說要棄權了,還不把他放出去?難道沒有人監視他?那他該怎麼選擇棄權?不對,一定可以棄權的,霍喬應該不會騙他們的,該怎麼做呢?對了……讓自己受傷……他就不信監視他的人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他從床上跳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拿腦袋往牆上狠狠撞了一下,砰地一聲響,他整個人被撞擊力度彈回了床上,後腦勺又撞上了另一面牆壁,他抱著腦袋,在床上滾了兩圈,痛哭出聲。

    太疼了……他受不了了,他不敢撞了,腦袋好像流血了,皮膚火辣辣的,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這次的撞擊,除了輕微腦震盪外,還讓他渾噩如一團漿糊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點,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就是個精神病人,能意識到這一點,也許自己還沒有完全瘋吧?

    在經歷了幾天的崩潰期後,這次的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無法通過自殘來離開這裡,最重要的是,他意識到自己不該自殘,他怎麼能傷自己呢?他還想活著出去啊,他想再一次感受陽光,想回家,想見到親人還有俞風城,他不要變成瘋子,他應該想辦法保持理智,而不是自暴自棄!

    白新羽平躺在床上,努力調整呼吸,試圖緩解自己的壓力,讓自己儘可能地撐下去,他所剩的食物和水不多了,他一定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這份被逼迫出來的理智支撐了他一段時間,直到他的乾糧徹底吃完。當他摸遍整個房間,都再也找不到一塊餅乾渣的時候,他心裡那個勉強縫補起來的恐懼的大洞,再一次撕裂了。

    難道……他們被放棄了?白新羽抱著腦袋,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了。

    食物都已經吃完了依然不能離開,霍喬想殺了他們嗎?對,霍喬肯定想殺了他們,要不然怎麼會把他們關在這麼可怕的地方,這裡面有鬼啊,霍喬一直就沒有人性,把他們不當人的訓,就算想殺了他們也沒什麼奇怪的吧。白新羽想起霍喬慣常的笑容,越想越覺得那笑容詭異萬分,簡直就像嗜血的魔鬼!

    突然,黑暗中浮現出一張慘白的臉,那是霍喬!霍喬的臉朝他漂浮而來,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就能把他的腦袋吞進肚子裡!他瘋狂地尖叫起來,用力踢打、蹬踹,就好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他跳下床,在那狹小的禁閉室裡到處衝撞、哭喊。他要死了!他要這個暗無天日的密室裡被活活餓死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白新羽只能靠喝水充飢,他像個死人般癱倒在床上,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知道自己就是在等死,他眼淚已經流乾了,心裡反而平靜了,死了就能很快解脫了,如果俞風城也死了,他們到時候還能一起走陰間的路呢。

    白新羽閉上了眼睛,讓他死吧,快點結束這無盡的折磨吧……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那扇鐵門被打開了,門口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可他動也沒動,不僅是沒力氣動,而是他知道這肯定又是幻覺,是他出現了無數次的幻覺。

    有人走到了他面前,輕拍著他的臉,聲音如從天外傳來,“考核結束了。”

    白新羽半睜著眼睛,還是什麼都看不到,接著,那個人拿什麼東西罩住了他的腦袋,他徹底昏了過去。

    白新羽的意識甦醒了過來,他眨著眼睛,想睜開,卻發現自己眼睛上纏著紗布,他動了動手指,指腹滑過床下的被單,觸感跟被他用水弄溼的床單不一樣……

    他……他離開了嗎?這回還是做夢嗎?還是他真的離開禁閉室了?或者……他已經死了。他豎起耳朵,聽到外面有鳥叫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切都那麼地真實,一點都不像夢境。

    屋裡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一個女聲道:“同志,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