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205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二十四)

    他想,他若是站不住了,自己站得近些,就能快一些抱住他。

    這般想著,嚴元衡把那張時驚鴻的親筆信遞給嚴元昭,叫他過目:“如今那特使被扣押在主營裡。人也說,是存了誠心前來和談,供出褚子陵身份,是為著表示誠意,他願與褚子陵當面對峙。時將軍已遣人去驍騎營裡帶人了,也叫素常馬上去看一看。”

    嚴元昭一目十行地看完,望了一眼面色灰白的時停雲,決心先不落井下石。

    “南疆人?他們會有這麼好心,替我們抓內奸?”嚴元昭凝眉,“別是挑撥離間吧?那南疆特使是頂著誰的名頭來的?”

    一旁的婁影溫聲道:“派他來的人是鐵木爾,但叫他送信來的,是一名南疆副將。那人是艾沙的侄子,也是帕沙的副將。”

    嚴元昭冷冷道:“這樣的人,說的話能信嗎?”

    嚴元衡就事論事:“要說栽害,他完全可以拿這些信件,證明是素常私通外國,為何要指名道姓,栽害一個小小參軍?有何好處呢?”

    嚴元昭沒話了,只好拿眼不斷斜嚴元衡。

    你會不會看臉色?

    那褚子陵是時停雲一手提拔上來的,又是一同長大,情誼非比尋常。

    若褚子陵是被誣陷的還自罷了,若他不是,那停雲又該如何自處?

    時停雲看樣子活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甦醒過來,茫茫然四下裡看了一圈,環視滿地狼藉過後,目光裡才慢慢有了實質。

    彷彿確證了這不是一場夢,他拔足向外奔去。

    嚴元昭一驚,追出帳外幾步:“你做什麼?”

    時停雲疾步拉過一匹好馬,跨坐其上:“……我親自去找他。我要向他問個分明!”

    ……

    褚子陵是直接被從馬廄裡拖出來的。

    來帶他的人,看服飾是北府軍親軍,領頭人與黑塔大漢詹大遠耳語兩句,詹大遠便是勃然變色,呼喝了兩個更強壯的軍士,不由分說便將他捆將起來,拿油布草草堵上嘴,扔上馬背,運牲口似的運上了路。

    ……這是怎麼了?!

    褚子陵有口難言,心中驚懼了一陣,便又鎮定了下來。

    他身份特殊,有公子庇護,會遭到如此對待,緣由自不必說。

    他一向手腳乾淨,自信不會留下什麼痕跡,除非南疆人將他曾經寄送去的信件送回,否則絕找不到實證能證明他與南疆通信。

    而唯一的紕漏,應該是那些城內的細作了吧。

    說不定是北府軍抓到了一個恰巧為自己送過信的細作,而那細作為了活命,供出了自己來。

    這並不足為懼。

    只要一口咬定那人是栽贓陷害,對方一無信物,二無人證,又能奈他何?

    還未抵達目的地,褚子陵便將應對之策一一想好。

    在他打腹稿時,忽聽得一陣得得的馬蹄,由遠及近而來,緊接著,負責押送他的軍士駐馬行禮:“……少將軍。”

    褚子陵眼前一亮,抬頭含糊地喚道:“停……”

    下一秒,他便被翻身下馬的時停雲一馬靴踹下了馬背,跌摔在地,接連在旱地上滾了好幾圈,險些扭斷脖子。

    時停雲不由分說,取了馬鞭便往他身上抽去。

    不知是否是巧合,那馬鞭蘸飽了水,而且還是鹽水,又重又沉,更何況時停雲行伍出身,力大無比,鞭鋒一沾身體就疼入骨髓。

    褚子陵吃了痛,又逃不掉,只好滾爬著狼狽躲避,含含糊糊地呼叫:“公子!……停雲,你聽我解釋,我讓我解釋——”

    時停雲卻像是瘋了似的,不管不顧地抽打他,一鞭鞭密雨似的揮來,劈頭蓋臉,其中一記落在他臉頰上,竟生生撕下了他臉上的一道皮!

    褚子陵以前怎吃過這種苦頭,險些疼瘋了,也不再費神解釋,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逃躲之上。

    抽打間,一樣被他妥善藏好的東西從他身上鬆脫,掉落在了旱地之上。

    褚子陵滾出了五六尺遠後,才突覺心頭一駭,扭頭去看,只見那證明自己身份的南疆王玉佩,竟在不斷的奔逃翻滾中,從他的衣襟內口袋中跌出!

    褚子陵一時間寒毛卓豎、心神俱喪,竟是迎著鞭鋒撲了上去,想將那玉佩護在身下。

    ……這玉佩絕不能被時停雲看見!

    若是被他看見,那就全完了!

    然而,時停雲卻根本沒有打算去看。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看見。

    因為下一秒,他的長靴便踏上了那塊玉佩。

    ……喀。

    喀喀喀。

    褚子陵眼睜睜看著,那枚由軟帕包著的、他從幼年起便貼身攜帶、以恐有貪財之人盜去的玉佩,在時停雲腳下四分五裂,殘渣飛濺。

    褚子陵呆愣當場,盯住時停雲的腳下,結結實實地被時停雲抽了十幾鞭,才回過神來,眼淚、冷汗剎那炸出,牙齒咯咯打抖,彷彿那被踩碎的不是玉,是他的心肝脾肺。

    隔著一塊堵在嘴裡的油布,時停雲仍能聽清他在嘶吼什麼。

    褚子陵帶著哭腔咆哮:“——我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