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幹壞事

    “來,張嘴。”

    江鳶彎著眼睛,拿小叉子叉起一塊草莓尖尖塞到他嘴裡。

    “……?!”

    夏稚年聽見聲音,一邊打遊戲一邊震驚看見,他冰冷淡漠的大哥毫不遲疑張嘴,吃的像個莫得感情的大號崽。

    “謝謝媽。”

    夏稚年:“?!!”

    這是什麼神奇場景?!

    江鳶發現他視線,杏眼彎成月牙,給他也塞一塊,柔笑道:“年年別驚訝啊,你是媽媽的小崽,哥哥是媽媽的大崽,都是媽媽的崽。”

    夏問寒冷淡嗯一聲。

    “阿鳶。”夏鴻遇從後面沙發溜過來,坐到江鳶邊上,眼神期待,“我也想吃,我能不能也做你的崽。”

    江鳶笑瞪他一眼,給他塞塊草莓屁股,“行,你是我的老崽。”

    “……”噗。

    夏稚年沒忍住,吧唧一下笑出聲,手上按歪,遊戲人物直接被大哥幹掉。

    江鳶哎呀一聲,嫌棄夏鴻遇,“你看你,嚇得我小崽遊戲都輸了。”

    “什麼嚇輸得。”夏問寒冷哼反駁,“分明是被我打輸的。”

    “哥好厲害。”

    夏稚年止不住笑,想想又不服氣,“不行不行,我是笑輸的,再來再來!”

    “來就來。”

    他倆再開一局,江鳶笑盈盈的,左右兩邊,喂喂大崽,喂喂小崽,然後再偶然嫌棄的喂一下老崽,眼角眉梢具是笑意。

    她也不說什麼哥哥讓弟弟這種話,只笑道:“快,讓媽媽看看,兩個崽誰更厲害。“

    夏問寒毫不客氣,“肯定是我。”

    “是我。”夏稚年跟著笑嚷了一聲,吃一口草莓,眼睛彎著,較起勁來噼裡啪啦飛快按手柄。

    外面夜色籠罩,別墅裡卻亮著融融燈火,嬉笑聲伴著遊戲聲,嘈雜輕快,一室熱鬧。

    夏稚年笑著,心底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輕快高興。

    夏家人很好。

    每一個都很好。

    他笑了,飛快眨幾下眼,把些微溼潤逼回眼睛裡,專注遊戲,打的啪啪起勁,終於順利ko大哥,眼睛一亮,雀躍不已,“我贏啦!”

    江鳶獎勵了他一塊超大超甜的草莓尖,夏問寒冷漠得到一塊屁股。

    第二天元朗過生日,正好週五,請了全班人出去玩。

    元朗家雖然是暴發戶出身,但他姐姐很厲害,圈子裡也算出名,肯定要和圈子裡人再過一場。

    鄒子千和元朗玩得多,隱約知道一點,覺得麻煩,“你怎麼不乾脆叫上一塊玩?”

    元朗嘖一聲,“有錢人家的玩法不是咱平民老百姓能接受的,再說你們又不認識,到時候玩的不痛快。”

    晚上,ktv的話筒毫不意外的被元朗佔據,呲了哇啦鬼哭狼嚎。

    夏稚年又被他們拉走玩真心話大冒險,晏辭照舊在他邊上。這副牌比上次那副刺激的多,什麼親親抱抱,接力咬筷子的,玩的班裡人瘋狂嗷嗚尖叫。

    他弄不來的一律喝酒,這次喝酒的人挺多,沒人再管著說不能喝。

    又一輪,夏稚年被抽中,選了真心話。

    對面女生笑著喊道:“說出你明知不應該,但依然最想犯的錯誤!”

    他端起紙杯子倒酒,旁邊人起鬨,“這也喝酒啊,這有什麼喝的啊。”

    夏稚年瞧著周圍一圈曾對他不待見,如今嘻嘻哈哈鬨鬧的面孔,彎起眼睛,琥珀色眸子漾著笑,輕輕道:“我才不想犯錯呢。”

    他喝掉紙杯裡的果酒,杯子底下有一點啤酒的殘留,嘴裡甜滋滋的,又有點苦,抿抿唇瓣,提前再倒一杯。

    晏辭在旁邊望著他,墨色的眸子晦暗注視,意味不明,在下一輪開始前將他拉住。

    “不玩了。”

    氣氛熱烈,少年臉上帶笑,看著活潑高興,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笑容弧度還是一模一樣,表情自始至終沒變過,像裹了層厚厚的面罩。

    明明酒量極低,之前喝了一聽三百毫升的果酒醉倒,還有一次喝了一紙杯啤酒,也很快睡著,這次果酒啤酒混著喝了不少,現在還在這坐著,帶著面具假裝活潑。

    夏稚年被拉到角落沙發坐下,酒精在血液裡翻騰,腦袋有點暈,但還是很清醒,杏眼圓潤輕輕笑一下,聲音綿軟乾淨。

    “為什麼不玩啦?”

    角落燈光昏暗,忽閃忽閃的霓虹燈被站在身前的晏辭擋住,夏稚年仰頭,歪歪腦袋。

    晏辭俯視他,忽然抬手輕撫上他眼睛,指腹蹭了蹭。

    “夏稚年。”

    “……嗯?”

    少年很乖,順著他動作垂垂眼簾,眼睫顫動,纖長睫毛掃過近處男生手指。

    晏辭指尖拂過他杏眼眼尾,摸到一點細微的溼潤,聲音很輕。

    “不開心麼?”

    夏稚年還是笑,“沒有呀。”

    “那怎麼看著像要哭了。”

    夏稚年眼睛更彎了點,像個小月牙,“真的沒有啊。”

    晏辭抿唇,摸摸他眼尾,輕嘆,“有。”

    再說下去好像就要變成來回倒的車軲轆話,夏稚年眼睛被他弄的癢,眨了幾下,酒精湧上大腦,有點頭痛,順著改口。

    “好吧,那我不應該哭。”

    “為什麼呢?”晏辭看著他,指尖恍然有點麻痺,心口微悶。

    問題在哪裡呢。

    這麼難過。

    夏稚年頭暈,笑一聲,側臉蹭蹭他手心,鼻子一酸,輕聲笑著,“因為我想幹壞事。”

    他剛剛撒謊了。

    他想犯錯,想幹壞事。

    好想幹壞事。

    “晏辭,我們走吧。”他輕輕道,眼睛圓滾溼潤,“我不喜歡這裡。”

    這裡太高興了。

    夏家是,這裡也是。

    這個“夏稚年”的人生真讓人高興。

    以至於他都忍不住沉浸其中,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真的搶走“夏稚年”的人生,是不是就能一直這麼高興下去?

    少年垂眼,心臟一陣陣發麻,腦袋疼,又暈,臉上表情卻還是那樣輕輕笑著。

    他想著,酒精真是個壞東西,覺得好喝想多喝幾口的時候,一喝就睡,覺得想睡覺多喝幾口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著。

    如果他搶走、如果他搶走……

    原主的身份,原主的人生……

    少年彎著眼睛笑,表情卻像是難受到要哭。

    “好,走,我們去哪?”

    晏辭輕柔摸摸他頭頂,夏稚年頭暈,傾身靠到晏辭筆直長腿上,側著腦袋,看見他手腕襯衫袖口露出來的一點紅繩痕跡,伸手拽了一下。

    裡面是把熟悉的金屬薄片鑰匙。

    晏辭……還帶著這個啊。

    一把他自己親手鎖上門,再親自送到晏辭手裡的鑰匙。

    一把好像把禁錮看守權利親自交到晏辭手裡的鑰匙。

    “……晏辭。”

    夏稚年指尖碰碰帶著體溫的金屬薄片,眼尾微紅,又抬起頭,朝晏辭笑一下。

    “我不找你要回這把鑰匙了,你把我……藏起來吧。”

    “藏起來,關上門,誰也找不到。”

    這樣他就誰也不是,誰的身份都沒有。

    只是晏辭的特效藥。

    算算時間,已經離車禍不遠。

    “……乖崽。”

    晏辭垂下眼,俯身,單手扣住他後頸,在少年發頂落下輕吻,“你自己說的話,明天可別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