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紅薯不 作品

第77章,捨得

 月黑風高,夜色深深。


 如淤泥一般的大片陰影中,一道蒙面人影躡手躡腳,向著方家馬車這邊而來。


 ‘那邊方家的小子,是個暗器高手,只要不讓他出暗器……等幹掉了此人,還可以……’


 王伯想到了三娘子的姿色,喉嚨聳動,咕咚吞嚥了口口水。


 正在他暢想之時——


 突然,方家馬車那邊,一道鬼影飄了過來。


 “嗯?!”


 王伯驚咦一聲,下意識瞪大眼睛。


 這才發現:那不是鬼影,而是人!


 只是,對方如鬼魅一般,雙腳好似和地面隔絕,身形飄忽,昏暗的光線中,帶出一連串殘影,徑直掠來。


 那人正是……


 ‘方家小子?!’


 王伯畢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震驚之中,卻也沒被一下子嚇地失去了膽氣。


 “死!”


 面對那掠來的身影,他眼中兇光一閃,暴喝一聲,一刀悍然劈下。


 ‘太慢,太慢了!’


 在方銳眼中,王伯整個人就是0.5倍速,乃至0.3倍速的慢動作,他輕飄飄閃身躲開,一掌按在對方胸膛。


 ‘這怎麼可能?!’


 王伯一張醜陋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雙目暴凸,軟綿綿倒下。


 在這最後一刻,生命的彌留之際,他回憶起自己的一生,那一幕幕如放電影般一幀幀閃過:從小長相醜陋,受盡欺辱,發誓向上爬……伏低做小,鑽營找關係,成為常家護院,刻苦練功……屢受歧視,被人呼來喝去……常家衰落,一朝翻身,毒殺老爺,刁奴騎主……


 ——那時,他是何等暢快,何等意氣風發!


 隨後,更是攛掇夫人、公子,帶著金銀離開……


 王伯早有企劃,等到了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就拿著常家的錢也做做老爺,妻妾成群,至於夫人、公子,他要將他們囚禁起來,訓練成犬,一吐昔日的憋屈!


 ——是的,若非早有野心,怎麼可能在昨日常青撞破,當晚就沒有心理負擔地下狠手,將對方弄成口痴身癱,半身不遂?


 那般美好的生活,明明就在眼前,可卻在最後時刻夭折,毀在了這個萍水相逢之人的手上,美夢支離破碎!


 他後悔!他不甘!他恨!


 可沒有用,王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砰地一聲倒在地上,瞳孔渙散,失去了氣息。


 “或許,你也是個有故事之人,曾被歧視、欺辱、嘲諷……是個可憐人。”


 萬類霜天競自由,方銳不會因為對方是個惡人,做了什麼惡事,就去替天行道、揚善罰惡,肆意決定他人生死。


 因為少有惡人,是天性就壞的,更多是後天的生活環境所逼迫……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就如:在常家與王伯一事中,常青、常母看似無辜,可真的無辜嗎?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常父作孽,他們還報?畢竟,太平軍抄家大戶不假,可常家能落到這個地步,甚至逃離常山城,是不是自身也有問題?


 王伯看似是惡人,但有沒有可能,以往也是被常家喝來喝去,頤指氣使,當做狗的可憐人?


 這個世上,是與非,對與錯,善與惡,黑與白,從來都不是那麼涇渭分明。


 “我是不會管別人的糾葛、恩怨情仇,可有一個前提,不要牽扯到我身上!”


 方銳看向王伯屍體,微微搖頭:“你最大的錯誤,就在於:恨上了我。”


 這時。


 因為王伯死前那一聲‘死’地大喝,整個營地被驚動。方家馬車中,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顯然是方薛氏、三娘子起來了。


 而商隊前方,也有不少人影,向這邊飛快過來。


 ‘我的化勁可剛可柔,對王伯那一掌,是在心臟位置爆發的,若是一般醫師來看,也只會斷定是猝死。’


 ‘只是,堂堂一個七品武者,怎麼會猝死?這我就不知道了!’


 方銳目光一閃:‘反正,我說他是猝死,就是猝死,是也是,不是亦是。’


 他就在原地等著,也沒有爭分奪秒,提前去搜刮戰利品,尋找那本常氏先祖的遊記,雖然明知道車廂中可能有不少金銀財物。


 原因?


 不想麻煩。另外,也避免翻找時,碰上什麼噁心事物——王伯、常母那倆人玩得很花,車廂中有一些不可言說的器具,是非常有可能的。


 因為距離近,方薛氏、三娘子先出來,看到方銳身旁王伯的屍體,皆是面色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