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匹夫 作品

第90章 逛搖子也是官場鬥爭的一部分

    李自成張獻忠,便是韓非子所言的‘倍賞累罰而不免於亂’吧。太祖皇帝也不可能看得清幾百年後人丁繁衍的下場,這大明,真是不改不行了。

    厘金之法,縱然會導致地方財權下放,其害也遠小於李、張屢撲不滅。我大明好歹比唐時藩鎮多了各省三司分治,但願能興利除弊。”

    雙方又聊了些厘金之法的細節,張國維算是打心眼裡支持力推這個變法了。

    沈樹人見態度已經敲定,這才把後續的推進節奏和盤托出:

    “既如此,小侄也不客氣了,這麼說吧,在湖廣和福建,小侄自有辦法另尋盟友推行厘金,而南直隸這邊,就多虧世伯為國請命了。

    其餘四川、江西、浙江,可以夾在湖廣、南直隸、福建之間,隔一個省推一個省。沒推行的省,商旅如果不出省,也就不會被徵收厘金,出省就徵,可把阻力降到最小。

    此事必然會受到言官彈劾,不過倡議之過,家父自會一力承擔。世伯只是南直隸這邊的執行者,到時候執行有功,陛下必然大悅。家父若是失勢平息了言官之憤,將來這厘金之法,就靠世伯擎天架海了。”

    沈樹人很有分寸,把“出了事兒,我爸會被貶到南京來養老,你去北京”的意思,用委婉的措辭表達了出來。

    更露骨的說法,現在不適合,畢竟旁邊還有四個外人歌女在唱曲勸酒。剛才那兩句含蓄之辭,就完全不怕女人能聽懂了。

    果不其然,沈樹人話說完後,張國維臉色微變,表情也轉換了數次,最後嘆道:

    “六年前,我在蘇州修海塘時,初次與沈賢弟見面,便知他是個急公好義、仗義疏財之人。沒想到六年後,你們沈家父子兩代,都能如此忠義,慚愧。”

    旁邊陪酒四女,聞言也是肅然起敬。

    今天沈知府和張侍郎雖然沒有舞文弄墨,聊的都是國家財政,有些話她們也聽不懂。但單單把那些聽得懂的挑出來,聽起來都是那麼擲地有聲。

    關鍵是那股憂國憂民的氣概,至少不輸范仲淹吧。

    四女之中,只有年紀最大、閱歷最深的柳如是,柳眉稍稍一皺,覺得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

    她見過無數文官雅士,也曾是“宰相下堂妾”,就沒聽說過大明朝有這麼公忠體國、奮而忘身的人。但願是自己多疑,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不過,沒人在乎她們怎麼想。沈樹人聽了張國維的自謙後,只是務實而又輕描淡寫地收尾:

    “那就有勞世伯了,家父近日也已組織海運漕船,準備親自押送今年的首批漕糧北上了,他到京城後,就會向陛下上奏。具體詳情,等朝廷有舉動後,小侄再跟世伯詳談,隨機應變。”

    張國維點點頭,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沈樹人自然也起身相送,還使了個眼色,讓柳如是、顧眉稍微在旁邊扶著點,伺候張侍郎下船。

    柳如是、顧眉也不覺得不妥,她們本就是迎來送往的。張國維已經四十六歲,不年輕了,還喝了點酒,平時又不是經常坐畫舫,萬一踩踏板失足可就不好了。

    ……

    趁著沈樹人和柳、顧二女下船送客,留在船上的李香君、卞玉京也一改剛才的拘束,形象神態都鬆懈了幾分。

    她們都還是十五六歲的清倌人,待客經驗不多,跟柳、顧等熟門熟路的前輩不能比。原先也沒接過單獨到別人畫舫上伺候人的活兒,緊張怕出錯是難免的。

    少女對新認識的同齡人多少有些好奇,此刻趁著沈樹人不在,她們也就壯著膽子,拉著陳圓圓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