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69.兩路 也是為了保全他。權柄太重,易生禍端,對他也不是好事。

    “臨陣換將是大忌。”

    王雲鶴點了點頭:“我知道,倒也是這麼個道理。然而要防萬一。主帥纏綿病榻,恐怕軍心不穩。”

    “是。”

    王雲鶴與鄭熹進房交換了一下意見,王雲鶴的意思,得派個副帥過去:“聽鄭侯之令,又可代鄭侯出擊。”

    鄭熹道:“您看,冷侯如何?”

    王雲鶴道:“現在能用的左右就那麼些個人。承平日久,用進廢退。只盼著這一場仗能讓上下警醒些,能磨出幾個可用之材。”

    “是。”

    王雲鶴倒是個君子,自己雖病著,面聖的時候仍是建議保留鄭侯,同時派出冷侯,並不曾藉機要召回鄭侯來養病。

    鄭熹也不得不敬佩這個胖老頭兒,換了他,未必就有這樣的心胸。

    鄭熹日盼夜盼,只想盼著鄭侯痊癒的消息。不意皇帝召了他與王雲鶴過去,告知了要再任命一位丞相的消息。

    王雲鶴不反對竇朋,鄭熹此時也不便反對。皇帝於是下旨,讓竇朋進了政事堂,同時仍兼任戶部尚書。

    做了丞相之後,竇朋對前線的補給便大方了許多,以往總要多問兩句再給,現在這兩句還是問,但是數目上放寬了一些。

    錢沒白花,七月初,捷報傳來。

    鄭侯安排兩路大軍主動出擊,兵士經過了整頓、補給也跟得上,取得了一些戰果。

    捷報傳來,頓時壓住了鄭侯病重的消息,皇帝很是高興,給鄭川賜爵,又在宮中設宴,宴請朝廷百官。又下旨,慰問鄭侯,命鄭侯盡力而為,要打得胡人畏懼天威主動求和才好。

    君臣有一陣子沒有聽到好消息了,大部分喝得微醺,皇帝也有了些酒意,在宦官的攙扶下要往後宮休息。

    他親近冊封了一位美人,溫柔和順又會耍些無傷大雅的小性子,十分合意。才到愛妃殿外,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引得扭頭後看。

    來人是郝大方:“陛下!太子殿下請您往前面去。”

    “嗯?”

    “相公們接了個奏本,見您已到後面來了,不敢擅闖,太子殿下便派了奴婢來請陛下移駕。”

    皇帝心情不錯,道:“前面帶路。”

    步輦跟著郝大方掉頭,一行人回到了前殿。

    太子、丞相、冷侯等人都在,個個面色凝重。皇帝微醉,並未留意道,含糊地問:“這是怎麼了?”

    鄭熹當地一跪:“陛下,臣父病重。”

    皇帝的酒醒了大半:“什麼?”

    鄭熹又重複了一遍,眼淚也流了下來,將鄭侯的奏本遞了上去。

    皇帝眼睛有點花,讓太子來讀。

    鄭侯的奏本寫得情真意切,先是感慨自己的年老、歲月的無情,又是寫對皇帝的忠誠、對國事的擔心。最後寫怕自己撐不到最後,所以要先上本,寫一寫自己對後事的建議。

    鄭侯希望讓祝纓暫代他的職位,理由也簡單:祝纓是個忠臣,其次是比較能幹。

    皇帝忙說:“召鄭侯回來!祝纓暫代,能行麼?”

    因被胡人痛打過,皇帝在這件事情上也學乖了。祝纓的忠心那當然是有的,但是領兵,他行嗎?

    鄭熹道:“臣父統兵多年,看人一向準的。”

    皇帝又問王雲鶴,王雲鶴道:“不是祝纓行不行,而是別人不怎麼行。

    眼下朝中諸將皆不如鄭侯,鄭侯所定之策,當優於旁人。派人替換鄭侯,有能力的,可能會改變策略,多半沒有鄭侯高明,易敗。沒有能力的,一旦自負只會做得更糟糕。如果循規蹈矩,就會戰戰兢兢膠柱鼓瑟,不知變通,也易敗。一旦策略有變,是一連串的變動,誰都不能保證改道會改成個什麼樣子。

    要在大事上能堅持,小事會變通,能應付這個局面的,祝纓是一個。”

    皇帝聽到這裡,也已取中了祝纓,他仍問竇朋。

    竇朋道:“祝子璋一向務實。”

    皇帝又問太子,太子很稀罕鄭、王居然都沒有反對祝纓,他想了一下,道:“丞相們說得有理。”

    丞相們於是建議皇帝下詔,召鄭侯回京“述職”、“受賞”,鄭侯離開期間,讓祝纓暫時處理前線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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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胡鬧嗎?祝子璋何時領過兵?要說他安撫北地,我也不說什麼了。代鄭侯?要是勝了,就該收兵。若是還有大戰,就該選派良將!這算什麼?讓鄭熹的門生接著把持北地軍務?”一個文士模樣的人說。

    冼敬道:“這話過了!他可不是什麼鄭家門下。”

    餘清泉道:“可也曖昧不明。且他確乎未顯將才。”

    冼敬問道:“陛下首肯,政事堂也簽了名,不然呢?”

    先前那個文士道:“總不能都交到他一個人手上吧?不如……分其權?”

    “嗯?”

    文士道:“也是為了保全他。權柄太重,易生禍端,對他也不是好事。您算算,他如今在北地的權勢!恐怕盛極而衰。他身上有四個使職!”

    文士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著數,聽得冼敬背上泛起汗來,驚道:“確乎不好收場!”

    “他還不到四十歲。”文士又添了一句。

    這位是冼敬的同年,如今也在京城,現做了學士,與冼敬關係倒是不錯。

    冼敬道:“我去同相公說去。”心裡想的卻是,難道老師看不出來?為何會同意呢?哪個臣子有這樣的權柄,都是不好的。

    他找到了王雲鶴,想聽聽王雲鶴的看法。

    王雲鶴道:“既是使職,待胡人求和之後,便可解職入京。到時候,他也有四十歲了吧……”

    “只怕到時候威勢已成,陛下也難以馭使他了。”

    王雲鶴道:“陛下與大臣,當是相知、不相負。馭使?你怎麼能有這樣的念頭?”

    冼敬忙反省,王雲鶴道:“眼下第一要應付外敵。”

    “是。”

    冼敬這裡還是聽了王雲鶴的話,將自己人按住了。不料沒幾天,宮中卻又傳出旨意來,派了冷侯到前線,將前線兵馬分作兩部,冷侯領東路、祝纓代領西路。

    冼敬聽到消息,驚出一身汗,急急去找王雲鶴辯解:“不是我!”

    王雲鶴的眼睛摳了進去,看了一眼冼敬,道:“我知道。”

    “誒?難道是……不對啊,鄭熹也不應該……冷侯……”

    王雲鶴:“別猜了,是穆成周。”

    冼敬目瞪口呆:“陛下能聽他的?”

    王雲鶴道:“只要對陛下說,祝纓手上的權利也太大了,易使人不知有天子。”

    冼敬低聲問道:“您……怎麼知道是他進言……”

    “陛下與政事堂商議的時候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