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118章 代掌宮務




    說是山一點也不誇張。



    御膳房總管常青站在下頭,笑眯眯打千兒:“給貴妃娘娘請安,奴才特意帶了重陽宴上擺著的塔糕請娘娘過目。”



    壘成九層的重陽糕,足有大半個人那麼高。



    確實也很像一座精美的寶塔,每一層都是各種花樣的糕餅,最上面還撒著如雪的白糖。



    姜恆看一眼都覺得自己血糖高了起來。



    “御膳房做了兩個樣式,一個富貴熱鬧些正對重陽佳節的喜慶,一個則配著重陽賞菊的清雅,外頭只貼了些菊花瓣做襯,還請娘娘擇一個。”



    姜恆就讓秋雪往皇后娘娘鍾粹宮走一趟,瞧瞧娘娘有沒有醒,有沒有精力見人。



    若是願意,還是請娘娘來擇重陽糕。



    秋雪答應著去了——永和宮地理位置的優越再次體現了出來,跟皇后鍾粹宮就挨著。這一項優勢在姜恆做貴人的時候還不顯,但等她做了貴妃,常有事需要去尋皇后的時候,就顯得非常必要了,這通勤時間短真是隱形福利。



    哪怕把皇上養心殿換給她都不住。



    果然秋雪很快回來了:“皇后娘娘醒了剛吃過藥,說請娘娘過去呢。”



    於是姜恆就帶著常青並數個小太監小心翼翼推著的兩座‘塔’,一併轉移到鍾粹宮去。



    皇后娘娘病著,依舊在臥床,常青等內監都不得進內殿,只由鍾粹宮的宮女來把兩座糕塔推進去,不一會兒出來道:“娘娘選了貼了菊花瓣的重陽糕。到時配上菊花酒一起也應景。皇上素喜素雅,杯子也要換了青色菊花紋的,不要弄些大紅大金的來。”



    常青領命而去。



    這兩個樣品自然就留在了鍾粹宮,只等九月九重陽重做新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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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皇后正倚在榻上,頭上還帶著出了風毛的抹額,顯然是怕頭著風,此時看著屋裡兩座塔,笑道:“這重陽糕塔家常也不做,只怕孩子們覺得有趣兒,一會兒本宮叫人給你推回去,讓孩子玩去。”



    姜恆看了看能把兩個孩子裝進去似的重陽糕,不由笑了。



    皇后看她笑,不由也跟著眉眼一彎。



    又關切道:“本宮這一病,所有擔子驟然都落到你肩上了。”



    姜恆自不能說什麼沒問題,她建了流水線自己退了,只道:“臣妾瞧著那些賬本子就頭疼,只好叫宮人幫著一起算。況且賬目也罷了,只每日宮裡大大小小的事兒,接連不斷的來人回話。有兩日臣妾到了夜裡睡覺的時候,只覺得忙亂,卻都想不起一天是怎麼過來的。”



    皇后聞言大有同感:“自打皇上登基,本宮進這紫禁城來。也只有這些日子病過去,才睡了個整覺。”



    又懊惱:“如今是皇上登基九年的九九重陽,正該是大辦的重陽佳節,偏本宮起不來,真是辜負了萬歲爺。”



    姜恆見皇后是真的著急,雖病中脂粉不施,但說起此事雙頰卻泛紅,像一片火燒雲似的。



    姜恆忙安慰道:“娘娘別急。皇上今年原定了要帶皇子公主去萬歲山登高,宮中不過擺一頓家宴。”



    一聽皇上要出門,皇后不由鬆了口氣。



    姜恆又輕聲道:“宮中家宴,臣妾一應都是按照去歲皇后娘娘籌辦的例來的,只有已經出宮的宮人和膳房大廚不得已換了。臣妾瞧著今日皇后娘娘精神已經好了許多,回頭就將換了的人手名錄拿來給娘娘審一審。”



    皇后這才靠回去笑了笑:“你辦事必是妥當的。但本宮原是閒不住的命,橫豎咱們離得近,你有什麼拿不準的只管來問我。”



    如果說,姜恆喜歡工作,是為了升職加薪,為了財富自由美好退休生活。



    那麼皇后則是真的把宮務當成了寄託,把做一個名聲賢達的皇后當成了準則。於是姜恆接過宮務來,只是託著底兒不掉在地上,其餘所有創新改革出頭露臉的事兒是一件不做。



    何況姜恆最近心裡最重要的原不是宮務……



    而皇后也恰好提起這件事。



    她見貴妃雖在自己病時代掌六宮,卻沒有專權奪權的意思,心裡就松明起來,又不由關心道:“且別說這些過節的事兒了,只說敏敏種痘的屋子你命人收拾出來了嗎?一應伺候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姜恆答應著:“都好了。”



    原本敏敏種痘,是去年萬壽節後就預備行的。



    只是姜恆當時提出以牛痘來代替人痘。



    皇上次日召了姜方來細問,又召了劉太醫旁聽——皇上原覺得此事不甚靠譜,但聽姜方講完,卻有些意動又派人親自查去。



    姜方不愧是大理寺資深官員,他說話簡短嚴謹而講究證據。正是皇上最喜歡聽的回話方式,以往有大案要案,皇上也好挑了姜方來答話。



    這會子姜方說起牛痘事兒來也是如此,從尋到一個為了給孩子接牛乳,而偶然染了牛痘的鄉醫說起,又到他自己走訪各‘牛乳村’。



    宮裡各主位每日都有牛乳的份例,可見大清的皇室公卿都是愛用牛乳的,連帶著民間養奶牛的人家也飈增。



    不比宮裡有自己的牧場和專人豢養。京中許多人家要喝牛乳都是專門要去訂了讓人送來的。



    需求催生產業,京郊有不少村子裡,男人養耕牛耕地,家裡則另養一頭奶牛,讓妻女在家擠牛乳來補貼家用。



    牛痘本就是好生在牛的乳處,這會子又沒什麼隔離手套,牛得了牛痘,人也難免要得一下。



    起初還有人驚慌,覺得這痘還挺像天花。後來得牛痘的人多了,發現輕的兩三天就好了,便是厲害的,躺上半個月也就漸漸恢復了——需知鄉間很少有人抓藥一吃半月,那絕對是擔負不起的開支。



    對這些牛乳村裡的村民,只覺得了牛痘,好了就罷了,也沒人去深究什麼。



    直到姜方是帶著目標來詢問他們,村子裡這些年染過牛痘的,可曾有人得過天花?



    村民們才多恍然還真是好多年未聽說村裡孩子因出花夭折了。



    因牛痘也是傳染的,鄉間並沒有什麼衛生隔離的意識,多是一人得痘,全家跟著感染繼而免疫,也算是因禍得福。



    姜方在皇上跟前認真答道:“自那日起,臣帶人走訪了京郊各處多產牛乳的村落,問及千餘戶人家,確實得過牛痘的,再未得過天花。臣還親眼見過兩個得牛痘的人的樣子,與出花的起熱和膿皰都相似,卻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