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116章 聖旨

    院,至今京中官員見了還稱他一聲掌院大人。

    蘇培盛聞言,入內回了皇上,卻見皇上神色更難以捉摸,只道:“病了?倒是也巧。”

    而吳襄剛收到一份來自學生的禮。弘晝將敏敏送來的奶捲特意分出一半來送給先生,謝過先生指點功課。

    正說著,九州清晏已經來人宣吳襄面聖。

    弘晝見老師面色一凝,還笑道:“先生這回可不必擔心。今日皇阿瑪誇了我的文章,還賞了我一部新書。這會子皇阿瑪召見先生,必是要嘉獎的。”

    吳老師看著學生無憂無慮,還吃著奶捲子鼓勵他面聖樣子,簡直愁死。

    =

    “弘晝的文章,是你敦促他改的?”吳襄進門頭還沒磕完,就聽皇上開門見山問話。

    吳襄哪裡敢應‘敦促’兩字,連忙邊完成自己請安動作,邊解釋五阿哥來問詢,他做師傅的只是……

    才起了個頭,就被皇上打斷,讓蘇培盛取來紙筆:“將弘晝自己寫的文章默出來與朕瞧。”

    吳襄的水平,雖比不過徐元夢張廷玉這等過目不忘,但要默出弘晝的一篇文章還是很簡單的,迅速默完交上。

    皇上看著弘晝之前幾乎是與弘曆如出一轍的禁海言論,也就明瞭弘曆想拉著弘晝一起諫言禁海。想來是他自己的主意,所以徐元夢才立刻病了。

    弘曆這禁海之意若是出自公心也罷,若是出自私意……

    皇上讓吳襄退下,隨即擬旨,念徐元夢年事已高,免他教導皇子之職。

    又將他的官職從文淵閣大學士升為了文華殿大學士。虛職上升一等,相當於是許他致仕告老之意了。

    這日在軍機處負責處理詔書奏章的正是張廷玉。他雖比徐元夢小十來歲,但兩人交情卻不錯。

    此時見了這份旨意不免有些唏噓:深覺徐元夢是有大才,可惜才漏的太早,時機又不好,直接被先帝爺抓了去給先太子做師傅,從此幾乎都在宮廷皇儲傾軋裡掙扎,並未將自身為官做宰的抱負實現多少。

    如今萬歲爺這道旨意一下,徐元夢也算是解脫圓滿了。以文華殿大學士之職卸任皇子師,將來估計只會去管管編書,或是去會典館做總裁官,修訂下禮儀制度罷了。

    倒是遠離了這一朝皇子相爭。

    張廷玉搖頭心道:徐元夢忽然病退,皇上必要給四阿哥重新尋師傅的,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正在將皇上聖旨往外發去,忽見九州清晏太監來召。

    張廷玉剛請過安,就聽皇上問道:“你來給弘曆做師傅如何?”張廷玉驚了:我剛還琢磨將來會是怎樣一番景象,竟然是我倒黴的景象!

    他連忙委婉表達了下自己雖然榮幸,然而軍機處工作量在那裡擺著,只怕實無暇兼顧之意。

    就聽皇上道:“朕何嘗不知,只是再換了旁人,朕也不放心。”

    張廷玉心中打鼓:皇上這句不放心,是看重四阿哥,覺得旁人教導不夠好不放心,還是不放心四阿哥本人呢?

    他跟著皇上良久,直覺是後者。

    皇上正在沉吟,只見蘇培盛躡手躡腳走進來:“皇上,慎刑司蘇掌司求見。”

    -

    慎刑司若無事一般不到皇上跟前來,聞此皇上就讓張廷玉先退下,先見慎刑司的人。

    蘇嬤嬤進門跪了:“回皇上,這幾日慎刑司巡查的內監發現,四阿哥處一小太監鬼鬼祟祟,專與能出宮門的太監結交。”

    “因是阿哥的人,不敢輕動。直到昨日那小內監拿出小指粗的一根金棒來,才算人贓俱獲,奴婢私下把他扣下,問他這樣古怪的金子從何而來——雖說宮裡主子們常賞銀錢,但再沒見過這樣形狀的金條。”

    蘇嬤嬤邊說邊從袖中取出用帕子裹著的

    一物,遞給蘇培盛。

    蘇培盛打開來呈給皇上。

    皇上拿起看了看,只見確實是一根金色的小指粗細的棍子,倒像是從什麼東西上鋸下來的。

    蘇嬤嬤聲音總是很平靜,繼續道:“那小太監見慎刑司的人質問便只喊冤,說自己沒有偷盜財物,只是四阿哥前些日子命他燒了一艘西洋船的模型,剩下的船骨燒不盡,就賞了他。他便想著將裡頭最貴重的這段金子截出來捎帶出去給家人。”

    蘇嬤嬤道:“慎刑司從他屋裡也確實搜到了一架船骨,只是那小太監答話時支支吾吾慌里慌張。奴婢又令人去內務府和造辦處都問過了,四阿哥處近幾個月內報損的器物裡也沒有西洋船。”

    “奴婢就想著,涉及阿哥們沒有小事,便來回稟萬歲爺,請皇上的旨,若要拿了人繼續審,奴婢便命人回過四阿哥,去阿哥所拿人。再或者奴婢這裡遣人去問一聲四阿哥,若真私下賞過這內監,想來也就對起賬目來了。”

    慎刑司一切聽令於皇上,不會私下與皇子結交是鐵則,便是隻問四阿哥一句話,也得先來回了皇上。不能慎刑司覺得想當然,就打發人問了,阿哥再回了,直接跳過皇上這一步。

    皇上聽到西洋船骨架,就蹙眉:“拿來朕瞧一眼。”

    若是前兩年,皇上還真未必認得出各種船隻的不同,但近一年來海防上頻頻出事,皇上既有心整頓水師,對各色船隻也就見得多了些。

    他將燒的還有些焦黑的船骨翻來正去看了一回,覺得大小頗為眼熟,想著戴梓現就在十三庫內看各種西洋器物,就讓人宣了戴梓過來辨認。

    戴梓才拿在手上,不過顛了一顛,就認了出來:“是法蘭西的模子,萬歲爺看這機擴與下頭中空的龍骨,應當是放在水裡能夠浮起行駛的上等品。”雖只是殘破的船骨,但戴梓還是研究的津津有味,又跟皇上惋惜道:“萬歲爺,其實這上頭的扭條機擴並沒有壞,就只這裡少了一截子支撐,臣回去修一修,再將外頭加上船體,保管又是好好一艘船了。”

    皇上遞給他一截子被小太監截下來的金條:“是這種嗎?”

    戴梓往上一擱:“沒錯,就是這樣!”

    隨即就要捧著這船下去修。

    還是皇上無奈道:“先擱下,朕還有用的。”

    戴梓只好放下,還不忘囑咐皇上:“萬歲爺用完後,可要記得給臣送了去。”

    蘇培盛在旁邊聽得眉頭直跳:他知道這位為什麼會被髮配鑿石場了。除了說起專業的事兒頭頭是道外,其餘時候這位戴大人沉默寡言不說,一開口就噎人。這還有臣子安排皇上的?

    皇上倒是從顧老師那裡深知了戴梓的性情,也不以為忤。

    隻手裡拿著這西洋船蹙眉回想,這樣珍貴的西洋船模型,必不是皇子份例常有的。是他之前賞給弘曆的嗎?竟不記得了。

    “去素心堂請貴妃。”十三庫的賬目早就歸永和宮一併管著,皇上要查檔,也都現命人去永和宮取。

    戴梓聽聞皇上要見貴妃,連忙告退。

    姜恆這裡聽說皇上要查一艘西洋船模具的去處,就帶著好幾本十三庫的賬目過來。然而到了一看,倒是不用現查。

    姜恆看著被燒的帶著煙黑色的船骨,無奈道:“皇上若是問起放在水中能行駛的模子,那不用查檔,臣妾就知道。這樣的船總共沒有十隻,其中最大最精巧的一隻,臣妾幾年前送了四阿哥做十歲的生辰禮。”

    屋內霎時一靜。

    蘇培盛把脖子縮了起來:乖乖,四阿哥竟然把貴妃娘娘送的生辰禮給燒了,怪不得不報損呢。

    =

    弘曆再被召回九州清晏的時候,還有些不明所以。

    進門就見皇上案上擺著一架燒過的熟悉船骨,只覺得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