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104章 回京

    裕妃原婉拒道:“三缺一的。”一轉頭卻見姜恆臉上也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就把話鋒一轉:“只咱們三個是不夠了,就將我宮裡的郭貴人叫了來一併玩吧。只是上了牌桌可沒有位份高低了,你們可別欺負我宮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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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氏被叫來的時候就壓力山大。

    她倒是不夠位份能打聽什麼流言之事,但近來鹹福宮氛圍擺在這裡,裕妃娘娘前些日子有幾天臉都要拉到地上了,甚至嘴角都起了火癤,後來才漸漸好了。

    於是郭氏只老老實實過日子,裕妃不叫就少去前殿晃,免得她心煩。

    這會子被叫過來,上了三缺一的妃位牌桌,郭氏覺得有點呼吸困難:還不如前兩天在宮裡貓著呢。

    姜恆一向是牌技不太好的,熹妃打的也生疏。

    熹妃不太玩雀牌這種招搖之物——要玩雀牌必得有四個人,又要支起不常用的方桌子來,又要嘩啦啦洗牌抹牌,又要數著籌子。

    熹妃一般只玩玩葉子牌,或是自己擺一回,或是叫冬青陪她打一回,都是很小很安靜的消遣。

    於是前三圈都是裕妃贏了。

    “壽星自然要贏頭彩的。”熹妃笑著賀了一句,卻仍舊坐著不動。

    裕妃想,這還不結束啊?這是第一回她打雀牌打的這麼痛苦。

    郭氏更是連裡頭的衣裳都覺得溼透了。

    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桌上氛圍總覺得怪怪的,讓她不自覺慌張。

    裕妃只好令小宮女上前洗牌,正洗著就聽信妃的聲音如仙樂一般傳來:“再打一圈就好散了,如今坐久了腰疼。”

    裕妃立刻積極響應:“正是,這原是散悶的玩意兒,要是累著了你可就罪過了。”

    最後一局打到後半場,熹妃扔下一張牌,清脆的聲音剛落在桌上,熹妃卻忽然按住自己剛扔出的牌道:“原是我心急了,竟一時失手扔出了一張錯牌。”

    裕妃先是脫口而出道:“熹妃姐姐總不好悔牌的吧。”

    接著就聽熹妃沉聲道:“實是我看錯了又急躁,就容我悔這一回可好?以後必不會再有的。”

    裕妃立刻只低頭看自己的牌。她方才脫口而出後就後悔了,熹妃這說的哪裡是牌啊。

    卻聽信妃帶著笑道:“倒不是我小氣,不能讓熹妃娘娘悔一張牌。而是這張牌著實巧。”姜恆把排在跟前的一排雀牌推倒攤牌:“託熹妃娘娘這張牌,我胡了。”

    熹妃怔了好一會兒。

    然後手慢慢離開原本按著的那張牌,最後才笑了笑:“信妃好運道。”

    待熹妃和信妃都告辭後,裕妃簡直要不顧形象從牌桌上跳開:這簡直是替她戒牌癮。多來兩回這種雀牌,她估計再也不想上桌了。

    郭氏更是,連忙告退了準備回去躺一躺,安慰下自己的小心靈。出得裕妃的門,正好看到姜恆的身影從門口消失——她有著身孕走的慢,這會子才走出鹹福宮的正門。

    郭氏不由駐足:她想起了她們剛進宮的時候,熬完了儲秀宮的日子,一起作為新人給主位娘娘們請安。

    那日齊妃娘娘賭氣沒來,皇后之下便是貴妃和熹妃了。

    可現在,這宮裡已經沒有了貴妃和齊妃,不知不覺姜恆已經走到跟當年熹妃一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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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妃近來很有些煩悶。

    她覺得自己看人度事的水準還不差,然而近來卻發現,根本摸不準信妃的脈。

    裕妃生辰,信妃竟先於自己之事給熹妃留下了點陰影。於是在接下來的太后壽宴上,熹妃特意早到了,並且坐在妃位之首的位子上:甭管信妃再生下孩子後,會不會越過自己,但現在還不行。

    要是現在就讓信妃坐在她上頭,內外命婦見了,只會覺得熹妃坐不穩自己的位置。說不得會讓她們所在之家族對弘曆也產生一些想法。

    於是這日熹妃特意早到了。

    甚至有些貴人比她到的還晚,一進門見主位處已有人坐了,還嚇了一跳連忙上來行禮,納罕為什麼熹妃娘娘到的這麼早。

    而熹妃自己也在納罕:信妃人呢?

    熹妃這特意早來,結果乾坐了小半個時辰,才見信妃卡著往常的點兒過來,然後笑吟吟坐在了往日的座次上,還跟她打招呼。

    熹妃:……

    她心內安慰自己:也不算白來,起碼安穩啊。

    而且可見大場面上,信妃是不敢造次的。

    她剛安心沒多久,然而轉頭在皇后的生辰宴上,信妃又送上了壓過她一等的貴重禮物——簡直給熹妃搞蒙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總之信妃這一會兒如常,一會兒出其不意壓她一下的舉動,給熹妃弄得不上不下,心裡很是難受。

    每天都在琢磨,也都在擔心:信妃今兒會不會又出其不意給她出什麼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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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妃在百般生疑,姜恆卻已經暫時從這件事裡撇開心思,專注於石墨筆。

    石墨芯兒並不如何難煉,到了五月底,造辦處已經進了大批石墨筆,負責做進一步的加工,做些在石墨筆桿外頭雕刻花紋的細活。

    姜恆拿到第一盒的時候,抽開一看,第一反應就是:這鉛筆一定很貴。

    只見上頭雕刻雖淺,但栩栩如生,還用金粉勾了邊,恨不得把一支鉛筆雕出核舟記的感覺來。

    來送石墨筆的是造辦處陳總管。

    很快他就慶幸,還好自己親自過來了。

    只見信妃娘娘拿起這石墨筆,擱在桌上,見它滴溜溜滾動,就問道:“陳總管,你那裡若有還未雕刻的石墨筆,就先不上刻刀,倒是給我改個樣子來。”

    陳總管忙點頭哈腰:“娘娘只管說。”

    姜恆就道:“如今外頭包著的木柄都是圓形的,太容易滾下桌子了。這石墨筆的芯兒又脆,一摔就斷了。如今你且將外頭的木柄削成六稜形的再拿回來。”

    陳總管立刻回去照辦,然後又送了一盒來,姜恆捏在手裡覺得不舒服,造辦處又改了幾回,才做出握著舒服又不容易滾落的石墨筆。

    陳總管喜滋滋送了養心殿去。

    果然皇上見了也覺得很不錯,過來看她時,就道:“這石墨筆是方便,但擱下就易找不見,一轉頭就不知滾到哪裡去了。朕案上的摺子多,器物也多,真是光找筆就找不過來,如今改成稜邊到好,果然是你心思奇巧。”

    又笑道:“十三弟如今才離不開這石墨筆,他們戶部對賬,原本錯一點都要重新謄錄,現在卻可先做稿子,最後一總把表描出來。”

    “用十三弟的話說,就是有些費饅頭。”如今軍機處等安排了石墨筆的辦公衙門,都放著一盤雜麵饅頭,供人掰饅頭擦石墨用。

    皇上說完後,見姜恆手裡還拿著一本西洋書,就關切問道:“近來精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