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77章 規格不對

    且說命婦們雖是在殿內行禮,但眼睛還是能看見外面院中情形的:就見皇上跟信嬪在院中說了好幾句話,甚至親手抱了抱女兒才起駕去前頭壽綏殿,都不由咋舌。

    覺爾察氏一整顆心都放下了:她說呢,女兒應當不是那種生了皇嗣就飄起來擺架子遲到的人。這回晚到了一點,果然是有緣故——皇上就是這緣故!

    放心後就拿眼睛去掃吳夫人:方才不是話裡話外挑信嬪來晚了嗎?那這意思就是皇上來晚了?你要是有膽量,就等會兒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到了再挑一遍。

    吳夫人沒膽量,吳夫人已經嚇得臉都白了。

    命婦們起身後,她就坐回屬於自個兒的位置再不開腔,同時在心裡默默祈禱,今兒自己這幾句發言,不會有人傳給信嬪,信嬪不會告訴皇上。祈禱好幾句後,又覺得希望不大:旁人不傳話,這覺爾察氏跟自己是早有舊怨的,作為信嬪的親孃哪有不傳話的道理。

    於是吳夫人心裡火煎似的怨恨自己:逞口舌之快乾什麼啊!原想著借兩妃的不滿來壓一壓覺爾察氏的,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止不住在這裡擔心,自個兒方才的話傳到御前,連累了家裡丈夫兒子們的前程。

    命婦們都是石青色的深色衣裳,吳氏越想越後悔,整個人臉都悔的跟衣裳相配起來。

    之後太后如何進門,眾人如何起身行禮,太后如何宣佈開宴,整場滿月宴如何熱鬧,吳氏都恍惚的未注意到,只是木偶一樣,隨著眾人或是行禮或是舉杯,喝下去的酒跟喝熱油一般。

    吳氏恍惚的沒注意整場滿月宴的進展,但其餘內外命婦可是都注意到了。

    這滿月宴的規格,可不只是嬪位生女的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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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月宴後,按照舊例,孃家女眷可往永和宮一坐。

    “這樣的滿月宴,不是娘娘向太后和皇上要的吧?”

    託康熙爺多子多女的緣故,命婦們入宮參加滿月宴的機會實在多,也就把滿月宴的規格研究的很清楚。

    尤其是老夫人,年齡擺著這裡,那真是從康熙爺大阿哥開始就進宮參加滿月宴了。

    康熙爺如今序齒的皇子公主已經數量頗豐,但其實也只佔他產生的一半,幼兒夭折的,也有不少,但那些凡是過了滿月也都是要擺酒的。

    故而老夫人是結結實實給愛新覺羅家陪了四五十回滿月宴。

    那真是經驗豐富,一打眼就知道這滿月宴是什麼規格。

    皇后嫡出皇子自不必說是最尊貴的一層,之後妃位乃至貴妃位所出子女是一等,嬪主位是一等,貴人等不入主位的庶妃又是一等了,各有各的規制。

    但方才四公主的滿月宴,明顯不是嬪位,而是照著妃位那一檔走的,明眼人只看內務府送來的金器數量就看得出來。

    這就跟誥命夫人朝冠上的珠子似的,幾品頂幾顆,是再不能錯的。

    故而齊佳老夫人和覺爾察氏進得門來,見除秋雪秋霜外其餘宮人都退下去後,第一句話就是異口同聲問:“公主的滿月宴這般規格,不是娘娘向皇上特意求的吧。”

    可別是第一回有孩子,太過於心疼而求得恩典。

    姜恆無奈:“祖母,額娘,這滿月宴是太后娘娘一手辦的,我是昨兒才做完了月子,除了知道什麼時辰抱著敏敏過去,旁的通不知道。”

    覺爾察氏也記得太后提了這麼一句。

    能跟太后坐在一席上的,都是宗室裡輩分高的老福晉們。覺爾察氏記得太后跟旁邊坐著的恭親王老福晉道:“福晉瞧瞧,哀家辦的如何?宮中幾年未有公主的滿月宴了,這回正好又是正月裡過年,哀家就著意添了些,大夥兒熱鬧些也是好的。”

    齊佳老夫人耳朵有點背,就沒聽到太后這話。覺爾察氏雖聽到了,也不甚安心,非得聽姜恆說了,不是她為公主要的恩典,而是太后皇上就要這麼大辦,才鬆了口氣。

    齊佳老夫人也跟著舒了口氣,但接下來兒媳婦說的話又讓她提起了心。

    時間有限,覺爾察氏直接問道:“方才十三福晉給我透了個口風,說是皇上有意給你阿瑪加到一等伯爵,這事兒……也與娘娘無關吧?其實娘娘在宮裡顧好自己,如今再顧好公主就是了,實不必想著拉扯家裡。”

    姜恆哭笑不得:“祖母和額娘不知道我的性子嗎?阿瑪的爵位我都不會向皇上打聽,何況是藉著孩子找皇上要官要爵的。”

    覺爾察氏笑道:“這不是問問才放心嗎?”

    之後又肅容道:“只是這一重重的殊榮,若娘娘生的是皇子,可就熱的燙手了。”

    姜恆安慰道:“正因敏敏是公主,皇上太后才會格外疼愛些。若是皇子便不會這樣逾越了。額娘放心就是。”

    要是皇子,皇上必會將其列入候選人的考量。

    反而不會大張旗鼓表現出偏愛幼子,免得引起朝野動盪,讓朝臣們生出歪心思來,重蹈先帝晚年的覆轍,大臣們不顧官體,鑽營儲君之位,只想著下注。

    姜恆是相信現在皇上的。

    在儲君位上,必會十分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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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正月十八,裕妃來永和宮探望。

    “你這個月子做的好,躲開了多少麻煩!這個年過的,好懸沒給我忙……壞了。”裕妃說話爽利也不太防頭,差點就脫口而出給她忙死了,好在想起這是正月裡,又及時拐了回來。

    姜恆點頭:“這是皇上登基後,正經大辦的第一年,想來比前兩年忙亂些。”

    雖說服喪是滿二十七月就正式完了,但先帝駕崩的三年內總是不好大熱鬧的。也就是這一年過年,才正式標誌著出了‘三年孝期’。從此後康熙一朝就是歷史了。年節也就恢復了以往宮廷節慶的喧騰熱鬧。

    熱鬧了人就難免累,裕妃覺得自己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邊抱怨過年的忙亂,裕妃邊細細看姜恆:前兒公主滿月宴,信嬪被所有人誇氣色好,可見恢復的極好。

    只是那日大宴,信嬪自是帶著精緻妝容的,宮中女子於妝容上都是造詣極高,哪怕熬了個通宵,也能畫的紅撲撲氣色極好的。

    那日信嬪的好氣色其實做不得準。

    但裕妃看著,今日信嬪只是家常打扮,髮髻隨意一挽,臉上幾乎沒有脂粉痕跡,就是真的了。

    裕妃就見她當真氣色上佳,臉上紅敷敷的,皮膚細緻的幾乎連毛孔都看不到,如美玉凝脂一樣。

    裕妃就從吐槽過年忙歪樓到保養上:“哎,瞧瞧你這臉兒。你說我每日也都特別小心保養著這皮子了,它卻偏愛鬧些么蛾子!你不知道,這秋冬天一干,小北風一吹,我臉上乾的不得了,再細的粉敷上都在臉上結粒子,都不敢跟人湊近了說話;春夏倒是不那麼幹,但一有花粉就又紅腫又癢的,還不如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