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有魚 作品

第82章 長安李家

    “我也無事。”種蘇答道,幸虧下頭是河,否則那麼高的懸崖落下,定然粉身碎骨,也幸而她會水,兩人也未被衝的太遠。

    不過累是有點累的,又驚又嚇,簡直跟生死大逃亡一般。

    這種感覺令種蘇忽然想起當初的綁架事件,那時也是與李妄一起,不過那次是山中奔逃,這次卻是水裡逃生,雖形式不一樣,大體卻很相似。

    那日也是兩人最終躲進一個洞穴,李妄也是這般坐著……

    就像輪迴一般。種蘇不禁笑了起來。

    只是無聲的一笑,李妄卻彷彿有所察覺,慢慢睜開雙眼,向種蘇看來。

    種蘇輕咳一聲,道:“不知他們何時能找來。”

    今日這一出發生的猝不及防,皇帝竟掉下了懸崖,種蘇不用想,也知上頭一定兵荒馬亂。要到達崖底,再找到他們,並非易事,定需不少時間。

    “我家那護衛從前在山中學藝,又在江湖行走過,或許能先於其他人找到我們。”

    自從王道濟登門後,只要情況允許,種蘇無論去哪兒都帶著陸清純,這次狩獵也一樣,畢竟是自己人,以備不時之需。

    她與陸清純之間有專門的聯繫暗號,只是剛剛的意外發生的太突然,根本來不及叫來陸清純。

    但種蘇可以確定,陸清純一定會竭盡全力來尋她。以他的本事,很有可能趕在那些御林軍之前找到他們。

    “陛下先……”

    種蘇正要說我們暫且先在這裡等等,然而一抬眸,卻見李妄正看著她,準確的說,正看著她身上。

    怎麼了?

    種蘇本能低頭,這一看之下,登時腦中如寺廟撞鐘,發出嗡的巨響。

    兩人身上懼是**的,方才只顧著活下來,無瑕顧及其他,此時方發現,衣服從裡到外都溼的通透,幾乎整個兒貼在身上。

    夏季武服衣裳料子偏薄,儘管種蘇里頭已儘可能做好防護措施,奈何如今溼透,貼在身上,儘管她胸|前不算洶湧,但到底現出幾分曲線輪廓來。

    種蘇霍然抬頭,李妄卻已經移開了目光。

    他看見了嗎?

    種蘇回憶李妄方才注視的方向和眼神,分明是看見了吧?既然看見,為何卻沒反應?

    也許沒看清?雖然還未天黑,但洞中光線不若外頭明亮,不一定能看的清楚。

    然而若真的毫無所覺,為何避嫌一樣轉移了視線?

    這太驚悚了,種蘇一時不敢亂動,也不敢開口,生怕任何一個舉動,一句話都將“打草驚蛇”,弄巧成拙。

    種蘇忍不住緊緊盯著李妄,同時心中念頭急閃,想要不動聲色蜷起雙腿,然後抱住膝蓋,或許能夠遮掩過去……

    種蘇曾也設想過身份被識破的某些情況,然則設想與現實終究不同,根本不是一回事。這種緊張的感覺唯有親身體會方知其重量。

    洞中靜寂無聲,充斥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緊繃感。

    李妄目光忽然又轉了過來。

    種蘇腦中那根弦鏗然一緊,卻見李妄目光落在她臉上,繼而又掠過她身上,極快的一眼,很快移開,接著彷彿很輕很無奈的微嘆一聲,而後李妄解開身上的披風,丟給種蘇。

    “雖也是溼的,勉強可以遮一遮。”李妄說。

    種蘇捧著那披風,腦中那根弦噌的一聲,斷掉了。

    這意思不言而喻。

    種蘇腦中嗡嗡作響,怎麼沒有想到,她的秘密會在這樣一個時刻,這樣一個地方,以這樣一種方式而被發現。

    它來的猝不及防,又證據確鑿,辯無可辯。

    接下來會如何,已經來不及想,種蘇捧著那披風,跪在地上:“陛下,臣……罪臣罪該萬死……”

    “朕不想動,自己起來吧。”李妄仍靠在石壁上,語氣平靜,“倘若要治你罪,不必等到今日。”

    什麼意思?!

    李妄這句話給了種蘇第二記重錘,他什麼意思?不必等到今日?難道他早已知道?!

    “好奇的話,披好披風,坐好,”李妄說,“可以慢慢問。”

    種蘇不敢起來,呆呆跪在地上。

    “要朕親自扶你?”李妄語氣始終平和,並無平日的冷淡與不耐,又說了一遍,“起來吧。”

    種蘇起身,將披風披在肩頭,繫繩帶時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有些發抖,實在這衝擊有點過大,一時間令人尚不能消化。

    披風繫好,遮住種蘇的身體輪廓,她仍在原來的位置坐下,微微側身,看向李妄。

    “陛下,罪臣……”種蘇開口。

    “罪該萬死之類的話便不必說了,”李妄截過種蘇的話語,“罪責以後再說。今日不想談這些。”

    種蘇只得先住口。然而心中驚疑不定,一時卻不知說什麼好。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來的比設想中早了很多,然而卻沒有預想中的雷霆大怒,沒有“殺無赦”,這令人感到很不真實,因為不是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或許,該與你重新認識一下,種卿?”

    李妄不緊不慢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那熟悉的種卿二字仍舊帶著些許令人一聽到便心神一震的熟悉感。

    種蘇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極力定神,知道無論什麼樣,接下來都得面對。她穩了穩心神,答道:“民女錄州人氏,姓種,名蘇,見過陛下。”

    “種蘇。”

    李妄薄唇微動,重複了一遍,這一回,乃光明正大的念出這個名字。

    種蘇從李妄口中聽到自己真正的名字,有種陌生卻又說不清的感覺。

    “是。”她輕答。

    “有無小字?”李妄問。

    “無正式小字,家人喚我阿蘇,算是小名。”

    “阿蘇。”

    李妄的聲音低沉而微啞,語氣彷彿波瀾不驚,卻帶著無法言說的柔和之意。

    種蘇始終眼眸低垂,沒有去看李妄,努力平復著心緒,李妄的聲音仿若就響在耳邊,令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