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有魚 作品

第57章 為情所困

    “景明,忙完了?今日是不是要去教公主蹴鞠啊?什麼時候帶上我們一起,讓我們長長見識,順帶也跟著學兩招唄。”

    種蘇笑著應道:“行啊。”

    就在前日,長鸞殿送來一份文書,特任種蘇為公主的蹴鞠教頭,將指導教□□蹴鞠。

    有了這份文書,種蘇再與李琬見面便更合理成章,本來之前眾人心中還不免有些嘀咕,這下便沒什麼可說的了。而據眾人觀察下來,種蘇與公主兩人的相處向來坦坦蕩蕩,未有逾矩逾禮之舉,與其說像那啥,不如說這兩人似乎更像朋友,久而久之,大家便已司空見慣,不再胡亂猜測或打趣。

    當然,若有朝一日種蘇真成了駙馬,那也是人家的造化與本事,羨慕不來。

    種蘇知道剛那同僚那樣說,只是隨口一句,沒有惡意,當下也不在意,看看時間,正是午飯時候,想了想,便起身,離開端文院。

    種蘇前往長鸞殿,一則為那文書謝恩,二則好幾日未來了。

    然而來到長鸞殿,卻被攔住。

    “種大人,今日陛下有重要政務要處理,吩咐了誰也不見。”

    譚德德站在門口,朝種蘇笑眯眯道。

    “……哦,好。”

    這尚是種蘇第一次來長鸞殿被拒門外,感覺有點微妙,她朝裡瞥了一眼,正殿中空空蕩蕩,不見李妄身影,想來應在偏閣中。

    種蘇望過一眼,說,“那我改日再來。”

    她未多想,朝譚德德禮貌笑笑,轉身離去。

    譚德德則轉身進入殿中,李妄果然在偏閣裡,面前堆著一摞奏摺,看過的扔在一旁。

    “陛下,種大人剛來過,知道陛下忙著,便走了。”

    李妄頭也未抬,黑沉沉的雙目仍停留在奏摺上,面色沉靜,眉頭微擰,彷彿未聽見譚德德所言。

    種蘇下午忙過,便去了華音殿。

    “你終於來了。”

    李琬等了種蘇好幾日,知道她要先處理公務,便不去打擾,見到種蘇十分高興,很快換了身衣衫,來到後園空曠之處。

    雖說教蹴鞠只是個藉口,李琬卻也確實想玩,種蘇便認真教她。

    李琬是個聽話態度端正的好學生,種蘇則是不藏私而又耐心的好教頭,兩人在園中跑來跑去,宮女侍從們在旁觀看,不時發出笑聲與叫好聲,華音殿從未有過的熱鬧與歡欣。

    “啊,不行了,我不行了。”李琬嬌喘吁吁,滿頭大汗,熱的忍不住想吐舌頭。

    “啊呸。”元姑姑忙連呸三聲,雙手合十請神明原諒,道,“公主休要亂說,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種蘇笑起來:“今天就學到這裡。歇會兒吧。”

    宮人們紛紛散去,不一會兒端來些茶水瓜果,放在樹下的小桌子上,李琬屏退所有人,跟種蘇躺在鬱鬱蔥蔥的草地上。

    明媚的陽光從天空頃灑而下,青草氣息十分好聞。

    “好久沒有這麼高興,不,從沒有這麼高興過。”李琬躺在草地上,看著湛藍的天空,眯著眼睛,“蹴鞠太暢快了,真好玩。你以後有時間就來陪我玩啊,我是說,你不忙的時候。”

    “好呀,沒問題。” 種蘇點頭,她也樂得能偷會兒懶,反正有文書在,也無人會說什麼。

    李琬便高興的笑起來,很開心的看著種蘇,像從自己崇拜的哥哥姐姐那裡得到了承諾一般,有種小女孩兒純粹的喜悅。

    “喝點酸梅汁吧,很好喝。”李琬說。

    “好。”

    被李琬知道女子身份後,種蘇反而可以毫無負擔的與李琬相處了。女孩子間的友誼有時候很難,有時候卻又特別簡單,只要閤眼了,馬上就可以親密起來。種蘇與李琬不過幾日,彼此間便十分熟稔與自然。

    “京中那麼多高門貴女,聽說從前也來宮中參加過皇宴,遊玩過,你沒有認識過嗎?”種蘇此問只是覺得李琬太過孤單,不說閨中密友,這麼多年怎會一個說得上話的同齡人都沒有呢。

    “她們瞧不上我,當面畢恭畢敬的誇讚,背後卻說煩得很,不是家中要求,才不願意理我,還說我不過是命好,否則哪裡比得上她們。”李琬輕輕說,“她們偷偷說的,被我聽見了。”

    種蘇輕輕捏捏李琬的手。

    “沒懲戒她們一番?”這種事向來可大可小,真要計較,那些貴女的這番話也足夠治罪,不過種蘇猜測李琬應當什麼也沒做。

    “我不知道怎麼罰,我當時好氣呀,明明之前我送給她們胭脂珠釵,她們都高興的很,說不甚榮幸,怎麼轉眼便說我壞話呢。”李琬皺了皺鼻子,說,“我就走出去,走到她們面前,讓她們把方才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再說一遍。”

    “……然後呢。”

    “不說不讓走,她們沒有辦法,只好重複了一遍。然後我說好的,我聽清了,你們走吧。然後她們便都哭了,跪在地上求我,千萬別告訴皇兄。我沒有告訴皇兄,但以後她們再也沒來過宮中了。”李琬微微聳肩,眉頭揚起。

    當然,也不是所有貴女皆如此,她運氣不好,剛好遇上了那些,後來也有其他人再進宮中,李琬卻再無那份心了。

    種蘇可以想象到當時的場景,眾女被迫重複了一遍“壞話”,而後向李琬求饒,千萬不要告訴李妄,李琬卻不搭理她們,她們回到家中提心吊膽等了數日,並未等到聖怒,然而卻再也不敢,也無顏再入皇宮內院。

    種蘇不得不重新打量李琬,看來小乖乖公主偶爾也是很厲害的嘛。

    “你手上的傷好了嗎?”李琬問。

    種蘇捋開衣袖,給李琬看,李妄送的那藥很是靈驗,塗了兩回便淤青盡消,現在手腕上肌膚勝雪,毫無瑕疵。

    “那時聽說你受傷,我原本也要給你送藥的,不承想,皇兄卻捷足先登。”李琬面紗已摘,雙眼轉來轉去。

    種蘇發現,李琬的眼睛跟李妄很像,兩兄妹都是桃花眼,眼珠子黑漆漆的,尤為黑白分明,只是兩人氣質截然不同。一個清澈純真,一個銳利冷峻。

    “唔,公主大人想說什麼。”種蘇喝了杯酸梅汁,裡頭加了少許冰塊,簡直舒爽的不行。

    李琬嫣然一笑:“你說,皇兄是不是喜歡你啊?”

    種蘇噗的一下,差點一口噴出來,嗆的直咳嗽。李琬慌忙給她撫背,“你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我只是猜測,說著玩兒的。”

    “這可不好玩兒。”種蘇咳的面頰發紅,終於止住,瞪著李琬,“這話要被外人聽見,可是要命的,拜託,公主殿下,不要亂說。”

    “我又不會跟外人講。”李妄不算外人,乃當事人,不過李琬不好告訴種蘇,她已問過李妄同樣的問題,畢竟種蘇以後還要跟皇兄見面,又是女孩兒,免得相對尷尬。便只是說:“你不覺得很可能嗎?”

    種蘇撫額,“哪裡來的可能。”

    “我從未見過皇兄對其他人像對你這般,出宮遊玩,一起吃飯便也罷了,一點小傷居然都會注意到,特地送藥,實屬不可思議。”

    蹴鞠結束那日,李琬聽聞種蘇手腕受傷,便想著人給種蘇送點藥,卻未趕得及,種蘇已經出宮而去,倒碰見了譚笑笑,方知正好李妄遣他送過了。

    正是這一舉動讓李琬心緒發散,再聯想到平日裡的一些事,某個念頭便冒出來。而上回長鸞殿,他們四人一起吃飯時李妄對種蘇不太搭理的冷淡模樣,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在鬧彆扭的感覺。於是,一時衝動之下,方有對李妄突如其來的那一問。

    “……公主殿下,你真的想多了。”種蘇撓撓眉毛,頗感哭笑不得,耐心解釋道,“你有所不知,那日在溫泉,我們太過鬧騰,不大像樣子,當時龍殿下也在,蹴鞠隊又剛贏了比賽。估摸著陛下不好發作,後來便把我,我一個人!提溜到長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