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 作品

第25章 信 瀲兒

    裴策清貴玉容徹底寒下來,翻身坐起,喚人入內。珠簾外,婢女步聲悄寂,斂聲屏氣,只聽得帳中太子聲線冷峭地吩咐:“傳太醫。”

    他雖是對著外間下令,視線卻始終凝在江音晚面上。卻見她雙唇張了張,依稀說了句“不必”。

    裴策眉心凝起,臉色如淬了薄霜,聲調卻緩下來:“究竟是哪兒難受?不許任性,叫太醫來瞧瞧。”

    江音晚猶豫半晌,玉脂皓腕抬起,輕輕攥住了裴策的衣襟。裴策順著那點恍若薄煙的力道俯身,聽見她在耳邊囁嚅,聲若蚊訥:“音晚是……小日子到了,不必勞煩太醫。”

    裴策一滯,不知該說她什麼好。小日子到了,還來撩撥他?輕責地乜她一眼,倒不見多少厲色。大掌貼上她的小腹,緩緩按揉著。

    他驀地想起什麼,轉頭向外間,冷淡質問:“你們便是這麼伺候的?姑娘的信期竟無一人記得,還備了酒?”

    信期不能飲酒,何況江音晚素來體質虛寒,裴策記得她每每這段日子,總是格外不適。偏她還迷迷糊糊的,對桃花釀忽然有了興趣。裴策自然不捨得怪她,只能責問服侍的人。

    江音晚攥著他衣襟的手輕輕晃了晃,弱聲道:“不怪她們,我的日子素來是不準的,我自己也記不清。”何況她才住到這裡不久,婢女們尚未想到這一層。

    裴策屈指輕輕在她額上敲了一記,僅是細雨沒入蓮池般的力度,就見小姑娘委屈地抿起了唇。

    另一掌仍默默在她墜痛的腹間傳遞著溫熱,嗓音低沉:“還是叫太醫來看看,聽話。”

    江音晚捂著額頭,低低“噢”了一聲。

    寢屋內,上等羅紗罩著的各色紗燈亮起,那張孱白若紙的小臉也在裴策眼前愈發明晰。他緊繃著唇線,輕輕捻起她鬢邊一縷被冷汗打溼的發,抿到她的耳後。

    江音晚無力地躺在枕上,一瀑鴉雲般的發在枕間嬈嬈鋪開,更襯得那巴掌小臉,白得幾乎半透明。她輕抬眼睫,望著男人峻嚴面色,輕囁出聲:“殿下不要生氣,我以後一定不喝酒了。”

    裴策意識到自己過於嚴肅,面色緩和少許,卻還是不大好看。他“嗯”了一聲,耐心同她道:“孤不是生你的氣。但你日後需得仔細身體,不可再這般迷糊了。”

    素苓端了解酒湯來,裴策接過,一匙一匙喂江音晚喝下。

    青蘿、丹若上前,欲扶江音晚去湢室,稍作清理。裴策竟直接下床,將江音晚打橫抱起,便要往湢室走。婢女們垂首,不敢多言。

    江音晚臉色更白了幾分,被困在堅實臂彎間,惶然望向裴策:“殿下,放我下來好不好?”

    裴策繃著下頜,不發一言,只大步將人抱到湢室放下,讓緊跟著的青蘿、丹若進去服侍她清洗更衣,並不多看。

    羅太醫被一路催著,匆匆而至,見歸瀾院一片燈火通明,心下隱覺不安。得知只是姑娘信期腹痛,方鬆了一口氣,已不再為太子的小題大做而驚詫。

    床鋪已換過,江音晚更衣畢,倚坐在床頭。羅太醫恭敬行禮,隔著羅幔上前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