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她 作品

第41章 朋友之名

    洛雲彰出發之日,戚無憂沒去送,照舊在房中打坐。

    洛雲彰特地來到門外與他作別,同行的還有顏如鹿和花束雪——戚無憂心意已決,他們求不來情,便只好與洛雲彰同去,好從旁幫襯一二。

    除他二人之外,仙宗之中也有不少年長的師兄、師姐擔心他們出事,主動加入到歷練行列裡。

    戚無憂有點後悔,早知道會有這麼多人幫男主降低歷練難度,他就該挑些更難的任務。

    這幫人一走,整個瓊花嶼就只剩他一人,靜得只剩下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倒也清淨。

    自此,戚無憂便將自己關在房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攀升級路。

    有同心結相連,每天晚上洛雲彰都會來他這裡報道。

    問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問題,確實是他這個年紀的修士會有的疑問。

    洛雲彰平時在他身邊太乖巧了,從未問過他這些。

    他便以為洛雲彰是男主,應付得來理所應當,從沒主動指點過。

    如今不太是滋味地一一幫他解答,心中卻也越發確信,洛雲彰就是想尋個能解惑的師尊,不是特定找他。

    這下最後一點懷疑也被打消了。

    洛雲彰出發半個月後,一天晚上,靈線穿過門縫鑽進來遊向他。

    到他手腕處沒有立即纏上來,而是用尖端在他腕心勾了兩下,才捲曲著盤上去。

    像小狗在用頭蹭主人的手,賣乖討好。

    戚無憂:“……”

    錯付了,真是錯付了。

    想他穿書過來,對洛雲彰盡心盡力,在龍隱宗時還為洛雲彰擋下一擊——當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自己,但在洛雲彰的視角來看,他也算是掏心掏肺一心為弟子好的模範師尊了吧?

    但洛雲彰每次見他都像寄人籬下的受氣包,不是臊眉耷眼就是小心翼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私底下虐待過這朵小白花。

    野生師尊不過是幫他解決一些雞零狗碎的小問題,他便這般討好親近,竟然還學會撒嬌了!

    男主小小年紀,就有兩幅面孔。

    真是少年心,海底針啊。

    雖然野生師尊也是自己,戚無憂卻有種悉心栽培的白菜自己從坑裡跳出來,連夜追著外人跑了的微妙感。

    腦海裡響起經過偽裝的聲音:“今日弟子遇上了一些小事,耽擱了一會兒,還請師尊不要生氣。”

    洛雲彰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遲到了、問得多了或者連線時間長了,都要說一句。

    戚無憂回顧自己穿過來的這些時日,好像從未對洛雲彰生過氣,洛雲彰怎麼一副對“師尊會生氣”這件事ptsd了似的?

    “無妨,你若有事晚些也可以,”戚無憂一頭霧水道,“今日有何疑惑?”

    洛雲彰此時正在距離逍遙仙宗千里之外的郊外,面無血色地坐在篝火前,身邊的人忙成了一團。

    師兄師姐們商量著用什麼丹藥,顏如鹿則手指顫抖地幫他把被肋下被血溼透的衣服撕開剝下。

    他正要將白日準備好的問題說出來,顏如鹿撕下溼透的血衣力道稍微大了點,痛得他額頭青筋一跳,哼了一聲。

    花束雪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枚丹藥遞到他面前,他接過丹藥吃下,說道:“多謝師妹。”

    顏如鹿聽他悶哼,手越來越抖,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哽咽道:“對、對不起師弟,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救我,師弟也不會被那魔修所傷,都、都怪我沒用……”

    吞下丹藥後,氣力足了不少,洛雲彰安撫道:“是那魔修太過狡詐,與師兄無關。師兄不必自責,這一路上沒有你的丹藥和符籙,此行不會這般順利。在者,師兄是為了我才出來歷練,我理應保護師兄,若讓師兄受傷,等回到瓊花嶼,我如何向師尊交代?”

    “不對,我是師兄,應當是我照顧你,怎麼能,怎麼能……”顏如鹿連番搖頭。

    花束雪聞言皺了皺眉,道:“沒有人把刀架在我和師兄的脖子上讓我們跟來,各人該加各人的小心,不用你把所有的事攬到自己身上。你說的是什麼?受傷的是你,便好向師尊交代了嗎?”

    洛雲彰被教訓一頓,眉眼都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淡淡一笑,說道:“多謝師妹關心,師妹的話我記下了。”

    轉而對顏如鹿說:“師兄不必緊張,我吃了丹藥好多了,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在讓我打坐調息一會兒,應當就快好了。”

    旁邊的師兄師姐聽到這邊的動靜,也走過來勸顏如鹿。

    顏如鹿這才抹著眼淚挪到離洛雲彰遠些的地方守著。

    周圍的人都離開,洛雲彰終於得空通過紅線回覆——

    “對不起,師尊,剛才又有些事離開了一下,這次不會有人打擾了。”

    “嗯。”

    “師尊,我今天白日裡想……”

    ——受傷的是你,便好和師尊交代了嗎?

    想好的問題因為花束雪的話卡在了嘴邊。

    這幾日他得空就會向諸位師兄師姐們詢問他們修行中有過什麼疑問,在在晚上向師尊提出。

    今天他卻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

    ——他更想知道是,如果他受傷了,師尊還會像在龍隱宗時那樣,耐心看護他嗎?

    戚無憂等了半晌也沒等到洛雲彰的問題,催了一句:“什麼?”

    洛雲彰猶豫道:“師尊,弟子能否問一個與修行無關,但近日一直困惑著我的問題?”

    “你說。”

    “弟子……弟子有一個友人。”

    一聽這起手式,戚無憂便是精神一振。

    來了,洛雲彰終於要問與自身相關的事了!

    他頗為好奇地“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洛雲彰道:“弟子的友人,也是一名散修,與其師尊……一向情誼甚篤,但近來友人犯了錯,惹得他的師尊生氣,那位仙長已有數月沒有理他,還讓他遠去別的宗門拜入別的仙長門下,他近日因此心煩意亂輾轉反側,詢問於弟子。

    “可是弟子也沒有經驗,便想著問一問師尊,他要如何做,那位仙長才能原諒於他?”

    戚無憂:“……”

    散修,被晾了數月,責令他另拜師門,輾轉反側,沒有經驗……

    小棉襖,挺會編啊。

    問問題還知道手動打碼了。

    等他以後知道問到了本人頭上,不社死才怪。

    好笑之中又有些欣慰,還好,小棉襖還算有點良心,沒有有了新師尊就忘了舊師尊。

    戚無憂正愁沒機會說這事,掂量著回答:“依我看,你友人的師尊未必是生他的氣了。”

    “師尊為何如此說?”洛雲彰追問。

    “師尊不會輕易生弟子的氣,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難言之隱?”

    戚無憂就著洛雲彰半真半假的信息,拐彎抹角地解釋自己那段時間的冷落:“修仙一道,路途長遠,弟子終有一日要離開師門獨當一面,師尊在是不願,終有一日也要狠心放手的。

    “你友人的師尊,大約是認為自己能力有限,擔心弟子在自己身邊打轉沒有出路,才叫他拜入宗門,為自己掙個更好的前途。”

    “師尊也是這般想?”

    戚無憂假作觸景生情,感嘆道:“天下做師尊的,少有不疼惜自己弟子的,我自然也是如此。”

    他從不對靈線對面的洛雲彰以師長自稱,意在營造出差別感。

    “讓你的友人回想與師尊相處的點滴,平日裡言語態度或有違心,真章時做不得假,師尊究竟是生他的氣,還是不得已,他自有論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