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89章 太湖之上偽鴻門宴




    我兒子將來肯定是小朱子,但大朱子不是我,我不高興。



    即使朱元璋知道不可能對朱熹做什麼。朱熹是他麾下文人的祖師爺呢!



    朱元璋道:“沒事,後世將我和標兒合稱小朱子也不錯。”



    朱升忍不住了:“主公,你怎麼這麼確定後世也會尊稱你為小朱子?”



    朱元璋笑道:“以後標兒要刊印發布的書籍,我都會把我的名字寫在標兒的名字後面,嘿嘿。”



    朱元璋發出標誌性的“嘿嘿”笑,朱升和季仁壽皆露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的震撼表情。



    主公這種人,以文人的標準看,該遺臭萬年!



    可憐的陳標不知道以後自己編纂的書籍都會增加自家老爹一個“二作”。



    他現在連自己未來會編纂哪些書籍都沒想過。



    將領們的道德教材,一時半會兒還編不出來。朱元璋已經召集心腹文人們幹完各自手頭的活之後就回應天編書,只是不知道這群可憐的被壓榨的文人什麼時候才能把活幹完。



    比如劉基接到朱元璋問他能不能這個月回來的書信,“撕拉”一下把信撕成了兩半,怒吼道“我就算真的是張良轉世也不可能這個月踏平閩廣!行軍的時間都沒這麼快!主公你的腦子呢!”。



    徐達差點笑岔氣。



    只是一個可憐的高級將領邊緣人物、降將胡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我不想聽主公的壞話,不想聽。



    章溢拍著老同僚的肩膀:“習慣就好。”



    胡深捂著耳朵使勁搖頭。不不不,我一點都不想習慣!



    徐達再次差點笑岔氣。



    他再笑下去,恐怕會比原本歷史上死的早,死因捧腹大笑墜馬而亡,成為歷史中的大樂子。



    ……



    朱元璋作為明王、主公,一方勢力首領,就像是後世的甲方一樣,提出需求之後,就拍拍屁股做下一件事了,根本不管自己下屬如何焦頭爛額。



    張士誠是個優柔寡斷之人。



    他明明與朱元璋已經達成了協議,並將廖永安從牢中放出來,送往別院休養,但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用廖永安交換之前諸全州之戰中被俘虜的將士。



    知道朱元璋如約稱“明王”,沒有搶他的“吳王”稱號,他的面子實在是有些掛不住了,才不繼續拖拉,願意與朱元璋在太湖當面商談。



    張士誠的勢力範圍的中心是平江(蘇州)和杭州,太湖正好是他勢力範圍內;朱元璋的水軍較弱;廖永安就是在太湖被俘虜……張士誠選擇太湖這個地點,簡直和鴻門宴差不多了,完全沒給朱元璋面子,極其傲慢。



    但以現在雙方的實力,張士誠不是項羽,沒有碾壓朱元璋,倒是有被朱元璋碾壓之勢。他此番行為,讓麾下謀士們頗為不滿。



    當朱元璋欣然接受這離譜的商談地點,毫不畏懼地深入敵方領土後,張士誠麾下的謀士們就對張士誠更不滿了。



    張士誠如此挑釁,就像是一個心胸狹窄的跳樑小醜。對比朱元璋心胸氣度,簡直不堪入目。



    準備在張士誠和朱元璋簽訂停戰協定後就離去的施耳又忍不住醉酒哭了一場。



    他甚至都懶得和張士誠分析這其中利弊了。因為張士誠自己挺得意的,好像自己又勝了朱元璋一籌。



    廖永安得知此事後,若不是楊憲攔著他,他都氣得想自裁了。



    若不是他,主公怎會遭受如此屈辱!



    且不說主公前往太湖簽訂停戰協定,就說主公放棄了“吳王”的稱號,就讓廖永安難以忍受。



    古代稱王,有地盤的都會以所佔領地盤命名稱號。若是自創的稱號,基本都是草莽出身,要麼沒地盤,要麼沒文化。



    只有在稱帝的時候,才會自創稱號。



    江、浙、廣、閩皆是舊吳國所在地。主公已經幾乎將舊吳國土地收入囊中,僅有浙西一小塊還在張士誠手中。主公才是真正的吳王!



    廖永安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配朱元璋用這樣的退讓來換取!



    他帶著巢湖水軍投靠朱元璋,但巢湖水軍也不過萬人罷了,和帶著部族來投靠的鄧愈差不多。何況巢湖水軍並非他一人勢力,還有部分軍士是俞廷玉、俞通海父子的部族。



    他的地位,只是因為朱元璋手下缺水軍,才比其他投靠的將領稍稍高一些。



    可巢湖水軍有他弟弟,有俞通海,且這麼多年已經完全變成了朱家軍,不再是他廖家的部族。



    他廖永安已經對巢湖水軍沒有任何用處,對朱元璋沒有任何用處。朱元璋來救他,只是處於純粹的感情因素。



    廖永安慟哭不已。他在朱元璋麾下也沒待多長時間,何德何能得朱元璋如此看重?



    楊憲安慰:“你壓力別太大,這些代價主公和陳公子都算過,不是什麼大事。吳王算什麼?主公現在是大明王,以後是大明的皇帝,一個稱號,虛名而已。用虛名換你,主公和陳公子都認為很划算。”



    廖永安仍舊不能釋懷。



    楊憲道:“你若心裡難受,等回主公身邊後,對主公和陳公子更好一些便是了。你還有幾十年好活,幾十年還還不了這恩情嗎?”



    廖永安立刻道:“我廖永安這條命就是主公和陳公子的!”



    楊憲笑道:“那你還愁什麼。不過你在外可別說你這條命是陳公子的,特別是別在陳公子面前說。”



    廖永安擦乾眼淚,道:“我明白。我只是對你說說心裡話。我相信你不會對外人說。”



    楊憲心道,我可是檢校,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和主公、小主公說。



    不過廖永安這句話,他還是隻和主公說,不和小主公說了吧。免得小主公遭到額外驚嚇,又在思索什麼功高蓋主的事。



    楊憲每每想著小主公擔心陳家功高蓋主的表情,都忍不住想笑。



    他真的很期待小主公得知真實身份那一天。不知道主公會不會用出徵或者出巡逃避小主公的憤怒。



    咳,即使逃不了一世只能逃一時,但以主公的性格,一定會想著能逃一時是一時?



    雖然作為忠心下屬,嘲笑主公很不對,但這種事,誰能忍得住不笑?



    廖永安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再次好奇:“不知道這次商談,陳公子會不會來。”



    被關在牢中許久的廖永安出來後又被關在別院,沒人和他說陳標的事;唯一給他傳遞消息的楊憲是個隱藏樂子人,故意隱瞞了陳標的年齡。這導致廖永安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陳標是個九歲孩童。



    哦,已經過了至正二十四年正月,剛滿八週歲的陳標,如今虛歲已經十歲了。



    這虛歲可真虛啊,一虛居然多虛兩歲。十虛歲的孩童過分有才華,或許不會把廖永安嚇壞?



    楊憲笑道:“陳公子不會來。他在應天編書呢。主公正準備教將領識字,以後主公麾下將領個個能文能武,什麼官都能當,不會被文官拿捏。哈哈,我自己是文官,說這話是不是有些奇怪?”



    廖永安道:“你上戰場也是一員猛將,自稱文官也……”



    楊憲再次笑道:“我真的是讀書人,可別亂說。我比起常將軍差遠了。現在常將軍是主公麾下公認文武雙全第一人。”



    廖永安快被震驚得眼珠子都跳出來了。



    他被俘虜的時候,常遇春還大字不識呢!常遇春怎麼還能變成公認的文武雙全第一人了?這公認是不是水分太大了?



    “等廖將軍你回到應天就知道了。主公麾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楊憲又笑了笑,道,“這些變化,幾乎都是陳公子帶來的。”



    廖永安對楊憲口中的無所不能的陳公子,更加心生嚮往。



    在他心中,陳公子已經完全是他看過的演義話本中那種羽扇綸巾的模樣了。



    二月龍抬頭,張士誠和朱元璋第一次在太湖見面。



    兩人敵對了許久,如今還是第一次見面。他們打量了一番對方,心中都不由稱讚起對方的英雄氣度。



    張士誠在心中稱讚朱元璋後,立刻生出了警惕之心;朱元璋在心中稱讚張士誠,生出的卻是憐惜之意。



    張士誠才四十多歲,算不上老人。但朱元璋竟然從張士誠身上看到了英雄遲暮,垂垂老矣的黃昏之景。



    當年高郵之戰,即使是自傲如朱元璋,也為張士誠的英雄氣度深深心折。



    朱元璋甚至想,就算張士誠與他敵對到底,他也要盡全力招攬張士誠。



    如此英雄,他不收入麾下,心中定會遺憾。



    現在,朱元璋心中遺憾消失了。



    我的標兒總角之年以四萬對六十萬,難道比張士誠差嗎?



    哼,張士誠,不過如此!



    朱元璋淡然地和張士誠談論停戰協議的事。



    其實這沒什麼好談的。兩人都知道,未來他們必有一戰,現在所籤的協議就是用來撕毀的。



    在簽訂停戰協議之前,朱元璋和張士誠已經交換了俘虜,廖永安已經回到了朱家軍的船上,朱元璋便懶得和張士誠虛與委蛇了。



    他直白道:“我們倆都都是草莽出身,不來那些士族的彎彎道道,直接一點。在攻破元大都之前,我不會與你開戰。”



    張士誠眉頭跳了跳,道:“你就不怕你打元大都的時候,我從你背後攻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