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27章 爹心中有大帥沒我

    時間跳回到朱元璋突發奇想, 要用大號馬甲和寶貝兒子寫信的時候。



    這時候他一拍腦袋,想起麾下幾個新投奔的大文人還不知道標兒身份,便在詢問李善長意見後, 決定把陳標的身份洩露給王褘和葉琛兩人。



    至於葉錚的三位弟子,已經被派去朱元璋佔領的其他地方輔助鎮守將領,暫時不用考慮在內。



    若是以前,李善長還會擔心有厲害的文人來分薄他的功勞。



    經歷朱元璋幾次騷操作之後,李善長佛了。他想, “正經”的文人大概不屑於來自家主公這裡。厲害的文人能坑幾個算幾個, 坑到了就立刻綁住, 不准他們再跑。否則自己大概會猝死。



    宋濂和葉錚在揚州獲得了朱元璋的信任,王褘和葉琛在應天府的努力,又何嘗不是讓朱元璋看到了一片赤誠之心?李善長跳著腳舉著雙手同意用陳標的秘密綁住這兩個大文人,讓自己猝死的幾率減少一些。



    朱元璋詢問李善長後, 又徵求了夫人的意見,才在陳家以陳國瑞的身份款待王褘和葉琛。



    王褘和葉琛好奇神秘的陳家家主很久了。聽聞陳家家主遞請帖邀約,他們當然欣然前往。



    到了陳家, 陳國瑞沒看到,看到了朱元璋正在和他的夫人說笑。



    王褘脾氣耿直,與朱元璋相處時很像朱元璋那些武將兄弟,有了疑惑立刻開門見山道:“陳家家主還邀請了大帥和大帥夫人?”



    朱元璋道:“不, 我就是陳國瑞。”



    王褘:“……”



    王褘爽朗笑道:“大帥, 你可真會開玩笑。”



    馬秀英微笑道:“國瑞是重八的字。重八改名元璋後, 也給自己取了字, 就叫國瑞。只是他以前不通文墨, 用不上字, 所以這字只有我和他的幾個發小知道。”



    王褘呆滯, 一時半會兒沒有回過神。



    比王褘更加心細,進門後一直若有所思的葉琛道:“大帥就是陳家家主陳國瑞,那麼標兒難道就是大帥藏起來的嫡長子?”



    朱元璋一聽到“標兒”,立刻眉飛色舞道:“我兒子厲害吧!哈哈哈哈哈!”



    葉琛苦笑:“厲害,確實厲害。大帥有如此繼承者,至少百年無憂。只是大帥為何要多此一舉?標兒如此聰慧,若早早公佈出去,大帥的下屬們肯定會安心不少。”



    這個時代的文臣武將選擇主公,除了要選擇合乎自己心意的人,是否有繼承人也是重要條件之一。若主公沒有繼承人,創業未成遭遇不測,再龐大的勢力也會瞬間分崩離析。



    朱元璋被人詬病的地方之一就是他雖稱自己有兒子,卻將兒子全部牢牢藏了起來。其他人也有藏子嗣,但只是藏一兩個,不會全藏起來。朱元璋這做法不合常理。許多人都說朱元璋的兒子恐怕早夭,他只是編出個兒子來,安下屬的心。



    不過朱元璋才剛過三十不久,正值年富力盛,所以就算有下屬擔憂此事,也不是特別急迫。



    再者朱元璋的老下屬們都一副“我見過朱大帥的兒子,朱大帥的兒子可厲害”的態度,讓其他人也逐漸相信朱元璋確實有兒子,只是朱元璋這人疑心病重,不肯讓兒子出外示人。



    現在朱元璋說他是陳國瑞,那應天城內出了名的神童陳標,就是他的嫡長子。



    這樣優秀的嫡長子,為何不亮出來示人?



    哪怕擔心孩子安全,可朱元璋又把孩子帶在身邊,感覺多此一舉。



    種種疑惑,讓葉琛抓不住頭緒。



    朱元璋嘆氣:“我也是有苦衷啊。”



    他嘆完氣,得意洋洋把那個倒黴相師的批文和倒黴遭遇說了出來。



    我兒子,神仙童子!牛逼不!



    王褘:“……”牛逼。



    葉琛:“……”他以前見過狐狸,狐狸真的是嚶嚶叫,不是“大楚興,陳勝王”。



    朱元璋見他們表情,就知道他們不信。



    他懶得多費口舌,只說了自己的煩惱。



    我那神仙童子兒子樣樣好,就是對朱元璋極其不信任,能苟著就苟著,半點才華都不肯顯露。



    若不是李善長暴揍常遇春那日說要讓陳標教一眾將二代啟蒙,陳標連神童之名都不會傳出去。



    現在我要讓兒子為那群將二代們啟蒙,順帶讓兒子悄咪咪地建立自己的威望和勢力,但標兒肯定會想方設法推脫。



    朱元璋捏了捏下巴:“於是我有了個主意,他既然那麼忌憚朱大帥,我以朱大帥的身份直接命令他,他肯定就不會推脫,兩位先生認為如何?”



    王褘和葉琛還沒說話,去陳家地窖蒐羅了一罈子梅子酒的李善長抱著酒罈子走過來,冷冷道:“不如何。大帥,你說你都給朱大帥背後扣了多少口黑鍋了?你想好等標兒知道身份時,如何看你嗎?”



    朱元璋道:“十幾年後的事十幾年後再說。再說了,我是標兒親爹,他能拿我怎麼辦?”



    湊合過唄,爹還能不要不成?



    甚至朱元璋想到到時候兒子氣得滿臉通紅的模樣,還有些小期待。



    馬秀英知道朱元璋的惡趣味,白了朱元璋一眼:“你也不怕兒子不理你?”



    朱元璋樂呵呵道:“他才不捨得。”



    李善長把酒罈子“哐當”放在桌子上,道:“就算你不擔心未來,但標兒心思重,本就對朱大帥挺多防備,你再嚇唬他,不怕把孩子嚇病?孩童身體脆弱,標兒雖是神仙下凡,但現在也不過是個人類童子。”



    朱元璋道:“所以我這不是叫來王子充和葉景淵嗎?兩位高才一定有辦法!”



    李善長道:“兩位高才就是被大帥你叫來騙兒子嗎?大帥你好意思嗎?”



    朱元璋笑道:“李公如此高才,不也幫我一起騙兒子?幫我騙兒子的人才是我的心腹啊,哈哈哈哈。”



    馬秀英見朱元璋笑得太猖狂,一個沒忍住,在朱元璋手背上輕擰了一下,讓朱元璋收斂。



    朱元璋乾咳一聲,收斂住大笑,期待地看向王褘和葉琛。



    王褘終於回過神。他轉頭看向葉琛,又將頭轉回來,用眼神詢問李善長。



    他脖子轉動時那僵硬的動作,就像是關節生鏽沒打油的鐵人似的。



    李善長道:“大帥說的都是真的。”



    王褘緩緩抬起手扶住額頭。



    就當李善長擔心他受不了這個刺激的時候,王褘突然仰天狂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帥才是天命所歸!天命所歸啊!上天終究會讓一個體恤百姓的人當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李善長:“……”



    他默默打開了酒罈的封布,低下頭深深吸一口酒香,陶醉地眯上眼。



    他擔心王褘這個狂士,真是想太多。



    王褘一笑就停不下來,笑得淚如雨下,身體都佝僂了。



    葉琛沒有笑。他只是閉了一會兒眼,緩緩吐了一口氣,道:“族兄和宋兄是否早知道了?”



    王褘笑聲戛然而止,佈滿血絲的眼睛使勁瞪著朱元璋。



    經常在戰場上廝殺的朱元璋,居然被王褘那通紅的眼眶瞪得有點慫。



    他在陳標那裡練就的強大演技和情商此刻發揮了出來,嘆氣道:“我以陳國瑞的身份去揚州的時候,標兒不放心我私自跟了去。宋景濂和葉子正正好也來了,結果把我和標兒逮了個正著。幸虧景濂和子正急中生智,很快圓了過去,否則我就要在標兒那邊露餡了。”



    說完後,朱元璋還摸摸頭,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好險好險。”



    李善長默默地看了自家主公一眼。主公的演技真是越來越精湛,越來越有個主公模樣了。



    王褘擦乾了眼淚,收斂住癲狂的神態,對朱元璋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



    葉琛也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主公大業必定成功!”



    李善長道:“我是不是也該叫大帥主公?”



    朱元璋笑道:“不是說緩稱王嗎?叫大帥也挺好。坐,都坐。李公已經饞酒饞很久了。”



    李善長道:“那就私下叫主公吧。現在多了幾位大賢,主公的架子也算搭好了,也該確立一方雄主的氣勢了。主公,在子充和景淵面前,我可不敢稱‘公’,主公稱呼我字便好。”



    馬秀英見現場氣氛緩和下來,才起身親自去後廚取來酒杯碗筷,並給眾人親自斟滿酒。



    應天諸事繁忙,朱元璋這場相約自然是在晚上。馬秀英有孕在身,要早早歇息,就不陪這幾人熬夜了。



    經過這麼大的驚嚇,王褘和葉琛也不說什麼吃夜宵會積食,都沒客氣。



    幾人將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陳家下人換上了些涼拌的蔬菜瓜果作為接下來的下酒小菜,撤掉了桌上的大魚大肉。幾人才開始說正事。



    王褘理清思緒,與之前的宋濂和葉錚一樣,詢問了陳標的身份需要隱瞞到什麼地步。



    然後王褘無奈道:“主公,要瞞著別人,首先要瞞著自己人。知道標兒身份的人是否太多?”



    聽聽,什麼叫做這一條街的兄弟全都知道標兒身份?你這樣真的瞞得住嗎?



    朱元璋訕訕道:“這個……這個有很重要的原因。你們也知道,如果沒有一個靠譜的繼承人,咱們底下的兄弟們心可能會散,我也沒辦法。”



    王褘點頭:“這倒的確如此。”



    李善長輕瞟了朱元璋一眼。



    的確如此個屁。



    朱元璋有了兒子後就四處炫耀,把親近的兄弟們炫耀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