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朱元璋和幾個老哥們鬧了半宿。陳標支撐不住,早早回去睡覺。



    睡覺前,他指揮朱文英和幾個粗壯家僕把朱文正、朱文忠兩人拖走,硬灌了醒酒湯,讓他們早點休息。



    陳標老氣橫秋:“你們不要年紀輕輕就學了他們那耍酒瘋的壞毛病,會危害你們的仕途。”



    朱文正和朱文忠被一三頭身小孩訓斥“年紀輕輕”,還雙手放在膝蓋上連連點頭,朱文英忍俊不禁。



    第二日,朱元璋一腳踹開壓在他身上的湯和,又從腿搭在湯和身上的徐達身上跨過去。



    李貞捧著熱湯走進來:“國瑞,醒了?喝點湯醒醒酒。”



    朱元璋將湯一飲而盡,抹了一下嘴,道:“肯定是標兒熬的湯。”



    李貞不由笑道:“這你都能喝出來?標兒天剛亮就早早起了,給你在廚房備了湯飯後,就去了亭子裡藉著天光讀書。”



    “我兒就是這麼勤奮。”朱元璋先得意,然後心疼道,“他年紀這麼小,要睡飽了才能長身體。書早讀晚讀有什麼關係?我兒可是神童,讀書的速度是別人幾倍,哪差這點時間?還有,他怎麼在外面借天光讀書?我老朱……老陳再窮,這點燈油還能少了他?”



    朱元璋得意一句,心疼的話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



    李貞哭笑不得,道:“你先吃過飯,再去看他,親口問他。標兒大道理一套一套,我可說不過他。”



    朱元璋氣勢洶洶道:“等我吃完飯就去訓他!”



    李貞看著朱元璋甩甩袖子,衣角滾滾的身影,啞然失笑。



    徐達和湯和勾肩搭背打著哈欠起床,在屋內聽完了朱元璋和李貞的對話。



    湯和擠眉弄眼:“老大看著氣勢怎麼兇狠,咱們打賭,他會不會去訓標兒?”



    徐達接過下人端來的湯碗一飲而盡,砸吧著嘴道:“誰和你賭?老大怎麼可能訓標兒?標兒這手藝啊,不愧是天上下來的神仙童子。一碗普普通通的醒酒暖胃的湯,也能被他做成絕佳的美味。”



    湯和這才喝湯,喝完把和他勾肩搭背的徐達一推,撒開腳丫子追隨朱元璋而去。



    他明明是怕朱元璋胃口太大,把他那份早飯吃了。但看他揮動著大手喊著“大哥大哥”的模樣,還以為他要跟著朱元璋出生入死呢。



    徐達一個踉蹌站穩了身體,罵道:“標兒還能少我們一口吃的嗎!你急什麼?”



    李貞大笑:“快去吧。今天標兒蒸了大包子,為了給你們驚喜,包子餡的種類可多。你就不怕他們倆把包子挨個咬一口,選哪個更好吃?”



    徐達臉色一變,也衝了過去。



    李貞笑得更大聲了。



    搶完了包子,徐達和湯和又從劍拔弩張恢復勾肩搭背,出門各回各家暫做休息,準備下午開會。



    朱元璋則去“訓”兒子。



    他躡手躡腳走到陳標讀書的地方。



    雖現在是最熱的六月,小孩子畏寒,陳標早晨出門時披了一件棉布袍子,腦袋上還戴了一頂老虎帽。



    朱元璋一看那老虎帽的模樣,就知道肯定出自自家夫人之手。



    朱元璋摸了摸下巴,他夫人繡老虎繡得可好,曾經給他繡了不少。



    朱文英抱起陳標,陳標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今天我們開始學《論語》的第一篇。”



    陳標年紀小,聲音中氣不足。



    他說一句,朱文英就高聲重複一句,充當陳標的擴音器。



    亭子外專門種了一排樹。現在樹蔭下坐了幾排年齡各異的男女老少,面前放了一個小小的沙盤,拿著小樹枝跟著小黑板寫劃。



    朱元璋不由停下腳步,躲在了牆角後。



    他回頭問跟著他過來的李貞,悄聲問道:“標兒這是?”



    李貞壓低聲音道:“標兒說,將學到的東西教給別人的過程,能更好的瞭解所學。”



    朱元璋悵然:“這樣啊。但這些人學了有什麼用?”



    李貞道:“標兒說,讀書能明事理,讀了就有用。”



    朱元璋臉上表情一點一點收斂,變成他在外人面前喜怒不驚的模樣。



    “標兒這樣做有多久了?”朱元璋道,“我竟不知道。”



    李貞那一張飽經滄桑的中年男人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調皮的神色,看得朱元璋眼皮子直跳:“標兒的驚喜,國瑞你親眼看了才有意思。什麼都從別人口中知道,多無趣?”



    朱元璋瞥了李貞一眼,然後繼續看陳標操著一口小奶音,板著胖乎乎的小臉當小先生。



    半晌,他笑著轉身離去,沒有打擾這一群人讀書。



    離開這座小院子的時候,朱元璋看到了躲在小院子拱門後面的侄兒和外甥。



    朱元璋給了鬼鬼祟祟的兩人各一腳:“躲在這裡幹什麼?”



    朱文正和朱文忠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文正先開口說話:“看到標弟在教人讀書,不好意思去打擾。”



    朱文忠使勁點頭。



    朱元璋板著臉道:“我又不是沒給你們請過先生。你倆也讀過書,有什麼不好意思?”



    朱文忠撓著頭道:“就是、就是感覺不一樣。”



    朱文正道:“先生教我的時候我還能給他翻白眼。這麼一大群人坐在下面聽標弟講課,我怎麼,呃,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