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碧悠然 作品

第23章 長姐(完)三合一

    孔小菜被大人方才的連番質問擊得早已亂了陣腳, 加上她確實說漏了嘴,怎麼都彌補不了。聽到大人再次質問,也不敢多言, 就怕多說多錯,深深趴在地上求饒。

    大人見狀, 側首看一眼師爺。

    師爺立刻起身, 開始念孔小菜所犯下的全部罪名。

    其實呢,她想做的事都沒成功,算不得什麼大罪。只是她到了公堂上,還試圖誤導大人, 得罪加一等。饒是如此,也沒多大的事。

    畢竟,陳家並沒有因此收留她,孔母手頭的銀子也沒被搶走。

    孔小菜渾身癱軟, 想到此處,勉強打起了些精神, 在師爺送上來的供詞上畫了押。又求道:“大人,小女子只是一時想岔了, 沒有想害人, 求您饒了我這一回。”

    大人沒接話,沉吟半晌, 看向那些混混:“你們各自判監六個月, 算是教訓, 日後要好生做人!”

    混混們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他們什麼都沒幹呢。

    大人也不解釋,這些人早在答應孔小菜演戲時就已經是錯,哪怕事情沒成, 他們也同樣要受到懲罰。

    孔小菜其心不正,判了一年。

    這罪名不大,但實實在在刷新了陳佳榮對小表妹的認知。他再不敢小瞧任何一個女子。

    這場鬧劇終於落幕,一路上幫著勸慰孔小菜的人都覺得自己被騙了,有些蔫蔫的。倒是還有人跑來安慰胡妍美。

    “孔家就是一攤爛泥,你別想著他們,往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孔嬌嬌早已想開了,胡妍美就更不會念著,寒暄了幾句,跟著他們一起出門。

    就在一行人魚貫而出時,上首正在收拾供詞的大人想到什麼一般,問:“孔賀氏,先前你說的救人……”

    孔母正在悄悄往外溜,心裡正覺得僥倖呢,就聽到這句,頓時嚇得魂都飛了,她努力鎮定下來,強調道:“大人,沒有這事,他們都誤會了。我變賣家財搬到城裡,真的是想離兒孫近一點好照顧,不是想救人。”

    大人好奇:“哦?你不想救人?”

    孔母:“……”想啊。

    可救不出啊!

    如果沒有發生今日的事,興許真能把人救出,但現在……也不知道那人還敢不敢動手,如果不敢,千萬把銀子還給她才好。

    孔母心頭有事,勉強扯出一抹笑,急忙提出告辭。好在大人並未挽留。

    *

    天色已晚,鎮上眾人再想回家,也不好趕夜路。於是,一行人就在離衙門不遠處的小客棧裡住了下來。

    孔母住的地方離這不遠,她恨極了孫女,但最恨的還是把一家鬧得家破人亡的女兒,出了衙門後,忍不住追了過來:“嬌嬌,連小菜都不放過,你一點良心都沒有,簡直不配為人。”

    孔家把陳家害得那麼慘,如今看是孔家倒了黴,可孔嬌嬌不反擊,家破人亡的就是陳家。孔嬌嬌什麼都沒做,就遭此大難,憑什麼要放過他們?

    胡妍美並不生氣,意味深長地道:“娘,你應該不想讓我盯著你吧?”

    孔母:“……”

    她狠狠瞪著面前的人:“一個女人沒有孃家,在婆家註定是過不好的,也就你這種沒腦子的沒良心的混賬,才會把孃家往死裡整。以後別到我面前來哭!”

    她是真的怕女兒再分心盯著自己,不敢再多說,冷笑一聲後,轉身離去。

    胡妍美看她身影消失在黑暗裡,陳佳榮湊過來:“娘,我會一直護著你的。”

    聞言,胡妍美笑了:“那我可記住了。”

    陳佳榮慎重地答應了下來。

    其實,孔嬌嬌在陳家的日子並不難,也就這些日子老兩口有些遷怒,但也只是不愛搭理她,並沒有刻意為難或是指桑罵槐。最近老兩口心結漸解,隨著時間過去,應該能回到以前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日子。

    翌日天矇矇亮,一行人準備回程,胡妍美卻帶著陳佳榮留了下來。

    她可不願意再看見孔清,也不允許孔母救他出來。母子倆換了住處。

    孔母住的是眾人合租的小破院,不大的院子住著二十多人,她在其中只有一張床。胡妍美住客棧二樓,她的窗戶正對著那個院子。

    事實上,這間客棧最不好租出去的屋子就是她住的這間,後面人多嘈雜,夜裡也不消停。加上到處髒亂,看出去景緻並不好。

    掌櫃的見她執意,還特意少收了一點房費。

    胡妍美打算多住兩天,讓陳佳榮去了一家大酒樓做幫工,工錢倒是其次,主要是讓他跟著學習。不管是人員調動還是菜色搭配,學到就是賺到。

    做夥計很累,這天陳佳榮回來已是夜裡,胡妍美陪著他用了晚膳,又吩咐夥計幫他送水洗漱。還幫他揉捏了身上的痠痛處,這才回到自己屋中。她如往常一般坐在窗邊,很快就看到孔母鬼鬼祟祟出了門。她頓時來了興致,也跟著下了樓,悄悄跟了上去。

    孔母去的是大牢後門外的一處巷子裡,她到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人等著了。

    胡妍美藏住身形,就聽到一把粗啞的男聲道:“先前在公堂上有人說你是來救人的,大人看似沒有懷疑,但這兩天正在嚴查牢中的事,想救人沒那麼容易。”

    聞言,孔母頓時就急了:“你已經答應過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粗啞的聲音又起:“我也想救,但事情有變,你那點銀子不夠。”

    孔母驚叫:“你們要坐地起價?”

    這聲音尖銳,那人厲聲道:“住口,你想把所有人都引來嗎?”

    孔母飛快道:“這已經是我全部的家財,也是咱們商量好了的,你不能欺負人。我不管,反正我這幾天就要看到我兒子。”

    “救不了!”那人一字一句地道,又振振有詞:“做人要講道理,換人這事,兄弟們是擔了風險的。讓一個人心甘情願替你兒子去死,咱們得讓他滿意,還得幫她安排好身後事,這些就要花費一大半的銀子,兄弟們跟著我只是撿個辛苦錢。如今大人著重查探,萬一哥兒幾個的小動作被發現,那可就要家破人亡。我們賺你這點銀子並不容易……你若不添價,那我也沒辦法!”

    孔母真覺得面前的人在耍無賴,她也知道,若是大人盯著牢裡的動靜,暫時別想把人救出。她沉吟了下,道:“我不為難你們,你把銀子退給我,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喲,您可太機靈了。”粗啞的聲音嘲諷道:“大娘,我是看你可憐才幫你這個忙。咱們都商量好了你卻又不幹了,還想拿回全部的銀子……想什麼美事呢,哥兒幾個可不是隨你溜的狗!”

    孔母看他要翻臉,心頭有些發慌。這女人天然不如男人的力氣大,她這把老骨頭怕是打不過面前的人,鼓起勇氣道:“你救不了人,又不退銀,是想賴我老婆子的銀子?”

    “能救!”粗啞的聲音壓低了些:“你再拿二十兩,兄弟們就願意豁出去。”

    孔母尖聲道:“二十兩?你們怎麼不去搶?”

    她是真想救人,關鍵是她拿不出來啊!

    粗啞聲音並不生氣,道:“老大娘,話別說得這麼難聽。你自己回去想想法子……到時候我看好不好把你孫子一起帶出來,說起來是你賺了。”

    孔母活了大半輩子,並不好糊弄。半信半疑地問:“你們救一個人都那麼難,如何還能救我孫子?”

    “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咱們可以放火嘛!”粗啞聲音愉悅地低笑出聲:“一把火燒了大牢,人都燒得黢黑,哪裡還認得出來誰是誰?”

    孔母是自私,但卻從沒想過要別人的性命。哪怕陳安平被她害得癱在了床上,那也只是意外。她們一開始只是想讓陳安平受點傷,讓陳家來不及迴護女兒而已。她哆嗦著道:“這會不會太狠了?”

    粗啞聲音有些不耐:“你還想不想跟兒子團圓?回吧,兩日之內把銀子籌來,我這邊會盡快動手。”

    “我沒有銀子。”孔母語氣焦急:“我家中宅子和地已經全部賣完,如今你就是把我這把老骨頭敲出來賣了,我也還是拿不出。”

    “那就沒辦法了。”粗啞聲音不疾不徐:“剛好也省得兄弟們動手背上罪孽。就這麼著吧!”

    語罷,腳步聲飛快消失在巷子裡。

    孔母追了幾步,沒能攆上,只得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那人的意思很明白,要麼再籌二十兩,他們放一把火,將父子倆救出。要麼,先前給的銀子就打水漂。

    宅子和地大半是孔母攢出來的,但那是她一點點置辦的。賣出後,她見識了一輩子都沒見到過的銀子,卻轉手就給了他們。她以為這一回穩了,然而卻得了這樣一個結果。

    已經花出去了那麼多的銀子,那些人不還,孔母也不敢去逼問。若是鬧上公堂,固然可以把銀子討回……但那些人都是大牢裡的看守,撕破臉後,兒子和孫子的日子怎麼過?說不準轉瞬間就被他們給弄死了。

    想著這些,孔母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被抽走了。

    讓她認栽,她不甘心!

    於是,她幾番周折,找上了胡妍美母子倆所在的客棧。

    彼時正值午後,陳佳榮在酒樓幫忙,胡妍美獨自一人在客棧的大堂中用午膳。以前走鏢時,怕外頭買的東西被人動手腳,她們大多都是吃乾糧。

    乾糧得省著吃,久而久之,胡妍美從不浪費糧食。她就一個人,點了一盤肉菜,就著客棧中送的湯吃飯。饒是如此簡樸,也比孔母的日子要好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