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詞夫人 作品

第73章 、孽徒

    “虞師弟,虞師弟,你沒事吧。”

    關切的叫聲在身前響起,傳到耳中驚醒了意識,一瞬間將虞驚夜從那場蒼茫的大雪裡拉了回來。

    他抬起頭,看見的是應一靈關心的臉。

    只這麼一愣神,再轉過頭去想,卻怎麼也尋不到方才那詭異驚心的幻境記憶了,甚至連已經體悟過的畫面也變得支離破碎。

    只記得滿目的白,以及喬珍這個名字落在心口,沉甸甸的難受。

    掩在黑髮後的魔種燒的生疼,彷彿那處血肉曾被人親手剜掉一樣。

    那一瞬間虞驚夜的第一想法是,魔種怎麼聽見她的名字反應這麼大,她不會跟上一任魔尊也有什麼親密關係吧。

    還有那個混賬小墨,垃圾清竹,煩透的楚一羽……

    虞驚夜心裡隱隱警惕起來,心想她爛桃花還真是多。

    也不怪虞驚夜這麼想。

    畢竟剛剛的記憶只是閃現,回過神來之後又無影無蹤,他只能將異狀往魔種上聯想。

    而且這個世界他只有作為虞驚夜的十八年記憶,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這件事跟上個世界有關。

    只是這一下,也讓他眸光更冷起來。

    他的師尊,還真是受歡迎啊。

    之後看著對面因為半天沒得到他回應,關心著湊的更近的應一靈,退後一步拉開距離,搖搖頭。

    “我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話音落下連個招呼都沒打,轉身就走。

    只留下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的應一靈直搖頭。

    離開大典回到縹緲峰,虞驚夜坐在房中盤膝打坐。

    心卻一直靜不下來,一會兒想著那個一直覬覦她的清竹居然就是她戀慕的小墨,一會兒又想著喬珍這個名字。

    他明明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為什麼會在聽見的一瞬間那麼難受,痛苦的就像這個名字生生在他心底撕開一個洞一樣。

    也就在虞驚夜思索著,心緒起伏不定的時候。

    吱呀。

    輕輕的一聲。

    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了。

    虞驚夜抬頭望過去,正見溫柔陽光從屋外傾瀉而來,隨之,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出現在陽光裡。

    許是因為剛剛喝了點酒,她面色紅潤,白裡透著粉,周身總是清冷的氣質也柔軟下來。

    進屋之後關上門,蓮步輕移便往他身邊走。

    虞驚夜想起身行禮,被擺擺手表示不必,隨之她走到青年身邊床榻坐下,問道。

    “你怎麼回來了?接下來正是該熱鬧的時候呢。”

    虞驚夜的目光一直緊隨著她,看著她一步步靠近,看著她坐在自己床上離他不過幾寸,近到獨屬於她的冷香都貼上來。

    心臟處因為喬珍這個名字破了一塊的大洞,似乎因為她的靠近被瞬間補齊。

    虞驚夜彎了彎唇角。

    “只是想就回來了,可師尊怎麼也回來了?”

    喬珍坐在他身邊,神色懶懶的。

    “我本就對大典沒什麼興趣,方才遇到一靈,她說你不舒服我就想著回來看看,你沒事吧?”

    原來是為了他特意回來的。

    虞驚夜心裡軟了一下,不僅心臟處的大洞被補齊,還冒出粉嫩嫩的花。

    剛想說弟子無妨,卻又想到什麼,微微皺了皺眉,再看向喬珍的清澈眸光裡含著歉意愧疚。

    “師尊回來看我,清竹師叔不會不高興吧,是弟子不好,偏偏在大典的時候難受。”

    咦。

    喬珍心裡狠狠唾棄了一聲,心想你好會,綠茶做派無師自通啊你這個虞綠茶。

    又覺得有點好笑,她面上便也笑了,擺了擺手。

    “無妨,我回來關師兄什麼事,現在是你難受,自然是你重要。”

    說著,喬珍看向虞驚夜的面色微微關切。

    “你是哪裡不舒服?”

    聽見她這話,虞驚夜黑白分明一雙眸子更軟了,漂亮的像是水玉一般,看著喬珍。

    “多謝師尊關心,弟子只是有些心悸。”

    喬珍點了點頭:“好,我幫你看看。”

    說著,玉掌輕伸,像之前與他療傷那次一般,輕輕按到虞驚夜心口,探出靈力仔細查看。

    只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虞驚夜是穿了衣服的。

    然而即使只是這般隔著衣服輕輕觸碰,也讓虞驚夜眸光瞬間興奮起來。

    他垂眸,目光落在輕輕按在自己心口那雙柔軟的手上,喉結輕輕滾了兩下。

    真好看,他想。

    想必若是被他壓在身下,無助的抓著床單時會更好看。

    大逆不道的想法破出心口又被瞬間收回,虞驚夜抬眸,閉上眼,沒再看。

    喬珍也並不知道就僅僅是摸了一下他胸口,這小混賬心底都想到什麼去了。

    收回手之際面色緩和了些。

    “並無大礙,是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方才人多的場合?”

    她隨意猜了一下,又伸手拍了拍虞驚夜肩膀。

    “不喜歡就不去。”

    “好。”

    虞驚夜睜開眼,目光流連在她面上,輕笑。

    不過接下來宗門大典的活動氣勢還是挺有趣的,乃是玉虛宗多年的傳統,喚作不知鳥。

    在這一環節,大家可以將自己想說的悄悄話,幻化成一隻匿名的紙鶴放飛出去。

    紙鶴會自行飛到想要送達的那人身邊。

    喬珍歪了歪頭,看向虞驚夜。

    “小夜沒有想傳送的人嗎?”

    虞驚夜看著她,黑白分明的一雙眸子柔軟的不行,剛想說什麼。

    “嗡嗡嗡。”

    “嗡嗡嗡!”

    嘈雜密集的聲音忽然從遠方襲來,以幾乎要將整個縹緲峰籠罩的架勢,由遠及近,遮天蔽日籠罩而來。

    坐在床上的兩人一同扭頭看去,卻見密密麻麻宛若烏雲遮天一般的不知鳥,正往縹緲峰飛來,中途還有好些只正纏在一起打架。

    等落到縹緲峰上時,數量大的直接將整個山門都堵住了。

    然而也就在所有不知鳥跌落打架之時,有一隻別樣好看的,泛著青色靈光殺出重圍,一下子幹翻了所有對手,直直衝到喬珍手中。

    清羽仙尊之名在外,每次宗門大典想向她傳遞不知鳥的不知幾何,千年以來,盡是這樣的盛況。

    然而數量太多,仙尊又怎麼可能一個一個拆來看。

    所以想向仙尊傳遞心意,就必然要拔得頭籌,做第一個落到她手中的不知鳥,因此這些紙鶴才會在來的路上大打出手。

    然而這千年來,能殺出重圍落到喬珍手中的不知鳥,只有那麼一隻,也總是那麼一隻。

    喬珍伸手接住青色的漂亮紙鶴,目光落在翅膀上頗具風骨的墨字上,搖頭輕笑:“看來今年又是清竹師兄的落到我手中了。”

    不知鳥乃是匿名,所以每一年,清竹總會在自己紙鶴上寫一個自己早年道號,提醒她那是自己。

    虞驚夜的眸光落在那喬珍掌心的那小巧的紙鶴上,又望見那個墨字,眼中寒光乍起,恨不得用目光將它撕扯成碎片。

    可他不能。

    他沒有資格這樣做。

    他甚至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絲毫異動。

    而喬珍也並沒有揹著虞驚夜,當著他的面,打開了掌心紙鶴。

    趁著半下午溫軟的陽光,攤開在喬珍瑩白掌心的紙鶴心中字跡明顯。

    那個人說。

    【清羽,我心悅你】

    那一瞬,虞驚夜眼中兇意暴起。

    於他暗藏的掌心,一隻漂亮的不知鳥幾乎被揉爛,那是到底沒能傳達的心意。

    *

    關於清竹仙尊幾乎是挑明瞭表明心意這件事,虞驚夜到最後也不知道喬珍是如何解決的。

    究竟是回絕了?讓他莫要再妄想。

    還是答應了?決定與他暫時先相處接觸。

    亦或者是她也心悅他?他們已經決定結為道侶?

    最後兩種可能每每竄上心頭,都讓虞驚夜眸中泛起驚心的紅,殺心暴起。

    但好在此事過後一切都還算風平浪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並沒有傳出清竹清羽兩位仙尊在一起,或者將要結為道侶的消息。

    也讓虞驚夜僥倖的想著,或許她回絕了。

    可每每想到那個清竹,就是她萬般親暱,甚至可能心存戀慕的小墨,虞驚夜又怎麼也無法平靜。

    也在他這般翻湧的思緒下,玉虛宗門內雖然平靜著,外界卻漸漸開始亂了。

    剛好在玉虛宗不知鳥事件後,被封印數千年之久的魔界不知為何忽然沸騰起來,萬魔震動興奮異常,四溢的魔氣甚至隱隱突破了須彌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