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方星文不回話,趙白魚也不急。



    “本官沒太多耐性陪你玩兒,今天心情好能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到明天太陽一出,我心情不好變了卦,你就是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機會了。”趙白魚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捋順袖口:“斷案證供前的流程該走還得走,不過你放心,我不像鹽鐵判官大人那樣喜歡動用一些讓人皮開肉綻的酷刑。”



    被點名的趙重錦沒甚表情。



    趙白魚:“我也不是不會酷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旱鴨鳧水的酷刑?知道什麼叫仙人墜石嗎?聽過丟布袋嗎?”



    這三樣別說方星文,趙重錦都沒聽說過,因此來了興趣聽他說。



    “旱鴨鳧水就是脫掉你的鞋子,往你腳底板撓癢癢。”



    這算什麼酷刑?



    連審問的衙役都跟著投來不以為意的目光,想是個文官,見過的‘酷刑’怕不是對付小孩兒的。



    “人的腳底板一被撓癢癢就喜歡蹬腿,姿勢跟鳧水一樣。但我們這是嚴刑逼供,肯定不簡單……就是把一盆滾燙的水或者油往你腳底板澆,皮脫落下來,再用鐵梳子那麼一梳——嘖嘖,先是皮、然後是脂肪,再是肉,最後剩下白骨,瞧著特別乾淨。”



    “!”



    牢裡連同刑訊逼供經驗豐富的獄卒都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再瞧趙白魚的目光已經不是看無害的文官,而是看一個變態酷吏了。



    方星文已經忘記嚷嚷他冤枉了。



    趙白魚繼續說:“仙人墜石就是把人倒吊起來,在底下放一個盆,盆裡放點燃的木炭……見過炭烤羊肉、煙燻豬肉嗎?一個道理,人活生生的被烤成乾屍,特別可怕。”



    方星文:“嘔!”



    趙重錦扶住額頭,也有點惡寒,虧他剛才還覺得趙白魚心太軟,看不慣他招呼在方星文身上的手段,原來他才是行家。



    趙白魚又不是變態,沒空研發酷刑幹什麼?



    他說的那三個酷刑分別來自唐朝、明朝和清朝,尤其明朝老朱那小腦瓜想出來懲罰貪官的酷刑真實是突破人類極限,說出來就能把人嚇破膽。



    “最後一個丟布袋,就是我想用的,不容易見血。把人吊到房梁頂,問一句答一句,答不出來或答錯就往下扔,摔個兩三回,手骨、腳骨都斷了,摔個七1八回,肋骨、內臟都破了,但是看不見血,人瞧著還是挺乾淨的。”



    在場的人現在對‘乾淨’兩個字有排斥反應。



    “再烈的人一般受個十來回就該熬不住了。”



    趙白魚猛地冷臉,起身說道:“去熬點人參,給我吊著他的命。再找跟粗壯點的繩子,把他吊起來問話!”



    他不是出言威脅,當真叫人給方星文灌下參湯吊著命,再吊起來摔了兩三下,手臂和一條腿骨大概是斷了。



    不會要人命,但疼起來是真要人命,那鑽心的疼可比趙重錦製造出來的皮肉疼嚴重多了。



    方星文果然熬不住,嗷嗷叫著招,等趙白魚一問話,他又苦著臉說不知道。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方星文嚇得哆嗦:“我我我是真不知道!我雖然是鹽幫會長,實際負責接個頭、安排人手把私鹽從兩浙運到兩江,能供出來的人基本在兩浙,商幫就是從我這裡抽點佣金……所有到贛西會館做生意的人都得抽點佣金,這是規矩。”



    “私鹽走運利用官船走私,你敢說和兩江漕運無關?商幫是不是和發運司、廣州及泉州兩地市舶司勾結,利用官船走私出海?”



    方星文囁嚅:“我只知道他們和泉州市舶司私下往來甚密。”



    “和廣州港關係怎麼樣?他們一年走多少貨?基本定在什麼時間發船?有沒有賬本?多少人牽涉其中?”



    方星文瑟縮著說:“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倉庫裡壓了一批貨,泉州港那邊一直催,但是三——”



    “這是審問出結果了?”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方星文的話,趙白魚和趙重錦兩人同時回頭,卻見是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人,穿著文武袍,留一瞥小鬍子,大跨步走進,直朝趙白魚來:“這位就是新上任的趙大人?實在是年輕有為。”



    趙白魚:“您是?”



    “江西帥使山黔。”



    “山大人為何而來?”



    “是這樣,聽說你從江東帥使那邊借兵到洪州這裡抓了一批走運私鹽的犯人?”山黔皮笑肉不笑:“雖然本官不明白小趙大人為什麼不找老夫,捨近求遠跑到江東去借兵,許是其中有些誤會,不過小趙大人是為朝廷辦事,出發點是好的。現在本官聽說這事,當然要趕過來管一管了。”



    他越過趙白魚來到方星文跟前,“這就是走運私鹽的主謀?可都交代罪狀?”



    趙重錦:“證供已經畫押。”



    山黔:“都交代什麼人?”



    趙重錦:“這就不牢您操心了,山帥使。”



    趙白魚:“大人來得不巧,下官正審問到關鍵時刻就被大人您打斷……牢裡刑煞血光之氣太重,要不您到外頭等會兒?”



    山黔:“本官殺敵除寇的時候,何曾怕過血光?你就是主謀?好啊!一個無功無名的鹽商也敢走私百萬石私鹽,朝廷這些年有多艱難舉世皆知,原來是被你們這群無良鹽商吸足血!藏富於商,何等荒唐!”



    說到憤怒處,他抬腳就朝方星文的臉踹去。



    武將一腳能把人踢死,方星文當場被踢斷鼻樑和牙齒,沒法再說話。



    趙白魚立即上前探查方星文的呼吸,確定沒死才扭頭目光銳利地盯著山黔:“山大人氣憤難當,情緒激動,下官能理解,但是人犯證供還沒問出來,經不起您這一腳!人犯要是死在您手裡,下官沒法向陛下交代。”



    話裡的意思,人要是死在山黔手裡,鍋就得他揹著。



    山黔因此心生忌憚,瞥了眼昏死過去的方星文,暗恨他沒死在酷刑折磨裡。



    “話說回來,既然本帥使親自到了洪州,小趙大人就不用再捨近求遠,還請江東帥使撤兵。按律,非天子詔令,一省營兵不得長時間逗留他省,小趙大人還想用兵,儘可從江西這裡借。”



    “待我審問完方星文再論其他。”



    “就怕此案輪不到你來審。”山黔負手說道:“不管是一省漕司還是一省鹽鐵判官都沒有讞獄問案的職權,此案還牽涉發運司,應該轉交本省提刑使、本帥使和本府知府三堂會審!”



    趙白魚和趙重錦兩人俱是臉色一變,名為秉公辦案,實際是來搶人。



    人到了山黔手裡,還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