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蔓蔓 作品

第43章 第 43 章

    即便勉強復刻出來,新的畫也喪失了本該具備的打動人心的生命活力。

    “看著我,小白。”陸錦延單膝跪地,面對面握住清瘦的肩。

    大手滾燙而有力,掌心的熱度穿透衣料,帶來一種神奇的安定力量。

    姜聿白緩緩放下雙手,露出一張委屈可憐又漂亮至極的臉。

    “回想給予你靈感的那個瞬間,回想你體會到希望的那個瞬間,我相信你一定還有別的表達方式。”陸錦延用低沉溫柔的嗓音慢慢說道,“我們還有時間,你可以的姜聿白,我會一直陪著你。”

    姜聿白蹲在地上與他對視,良久後沉默地站起身,回到了畫架前。

    姜聿白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眸,試圖讓自己回到那一天。

    亙古不變的小鎮,潮溼勾連的雨幕,躲在油紙傘下的小黃花,以及面前那人明朗好看的笑容。

    半晌後,他再度睜開雙眸,拿起畫筆開始構圖。

    陸錦延悄悄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就知道,小白一定可以的。

    晚飯自然是沒時間去吃了,陸錦延去食堂打包了兩份飯,很快就回到畫室。

    姜聿白接過飯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小聲道謝:“謝謝你,陸錦延。”

    陸錦延微微一笑:“謝什麼?”

    簡單吃完晚飯,他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畫架斜後方,既不打擾小白,又能讓小白感知到他的存在。

    夜裡的藝術樓萬籟俱寂,姜聿白全身心投入到創作中,偶爾側眸與身後的人對視,會得到一個溫柔鼓勵的笑容。

    然而長期規律的作息,還是令他控制不住有些犯困。

    陸錦延中途去自動販賣機買了兩杯咖啡,回來後又給他講笑話逗他。

    雖然笑話不太好笑,但這一夜,因為有人陪伴,所以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熬。

    直至天光熹微,陸錦延從椅子上坐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畫架前。

    畫布上是一幅嶄新的畫作,被滂沱大雨籠罩的古鎮,不論是遠處的天空或是近處的樹,都像是大團大團灰暗扭曲的色塊,壓抑而窒息。

    但看畫之人第一眼看見的,必定是陰沉雲層中穿透出的那一縷光,彷彿一道閃電生生撕裂了濃重陰鬱的畫面,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被那道光所吸引。

    而那束光的終點,指向了雨中一道撐傘的背影。

    陸錦延怔忪地盯著這幅畫出神,好半晌後才俯下身,將累到靠在椅背睡著的人抱進懷裡,動作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人稍微睡得舒服一些。

    約莫一小時後,姜聿白眉心微蹙,首先醒過來的是嗅覺。

    鼻尖處縈繞著一股熟悉的好聞氣息,他睜開睏倦的雙眼,尚未聚焦的眼神落在線條優越的下頜上。

    好幾秒後,意識回籠,姜聿白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陸錦延懷裡,腦袋枕著寬闊平直的肩膀,額頭抵在溫熱的頸窩裡。

    那雙總是注視著他的眼睛闔上,根根分明的長睫安靜垂落,以一種很彆扭的姿勢睡著了。

    心跳陡然失了序,他努力剋制著想立刻跳下去的衝動,一點一點挪動身體,儘量不驚動對方。

    “小白?”下一秒,抱著他的胳膊驟然收緊,陸錦延眼皮半睜地垂眸看他。

    姜聿白脊背一僵,用力掙開他的懷抱落地。

    好在陸錦延沒有再為難他,順從地鬆開雙手。

    “快七點了。”剛睡醒的聲音低沉中帶著點沙啞,陸錦延看了一眼腕錶,“先回宿舍洗漱一下?”

    “我現在不回宿舍,你回去吧。”姜聿白搖了搖頭,“我得看好我的畫,下午寄出去。”

    陸錦延站起身來:“好,那我先回去。”

    *

    將油畫順利寄出去後,姜聿白回宿舍洗了個澡,然後倒頭補覺。

    一覺睡到天色全黑,再醒來時,宿舍裡其他人都在,但都默契地沒有發出任何噪音。

    “小白,你醒了?”陸錦延率先察覺他的動靜,轉身看向上鋪,“怎麼不多睡一會?”

    “睡好了。”姜聿白爬下扶梯,走到桌子前,輕聲問道,“你回來補覺了嗎?”

    陸錦延望著他笑:“你看我這副神采奕奕的樣子,肯定是補了。”

    “小白,這事我們都聽陸哥說了。”沈照摘下耳機,憤憤不平地大罵道,“毀你畫的人真的是太噁心了!要是被我抓到我他媽的一定揍死他!”

    “就是就是!”丁鴻宇跟著罵道,“毀人心血這種陰毒的事兒都幹得出來,就不給自己積點陰德嗎?”

    提起被毀掉的畫,姜聿白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陸錦延問道:“是誰幹的,你心裡有猜測嗎?”

    姜聿白心裡隱約有一個人選,但暫時還沒有證據,只是回道:“畫室裡有監控,調監控看一下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他驀地想起自己早上在陸錦延懷裡睡了不知多久,豈不是都被監控拍下來了?

    “這件事恐怕……”陸錦延皺了皺眉,“沒那麼簡單。”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他們去找裴教授說明情況,得到批准後去調監控,卻發現畫室的攝像頭已經壞了好幾天。

    毀畫的人正是鑽了這個空子。

    陸錦延又讓老師調出藝術樓門前的監控,來來回回拖拽進度後,眼尖地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姜聿白蹙了蹙眉:“楊文傑?”

    “果然是他。”陸錦延冷笑一聲,“不知死活。”

    姜聿白麵無表情地盯著監控錄像裡的人影,語氣冰冷:“可畫室的監控壞了,沒有直接證據。”

    “沒事,小白。”陸錦延虛虛攬過他的肩,在他耳畔低聲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姜聿白抬眸看向他,語氣有些遲疑:“你要……怎麼解決?”

    陸錦延安撫地衝他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不用擔心。”

    陸錦延的辦法是找到楊文傑所在的宿舍,直接把人叫了出來。

    “你找我有事嗎?”楊文傑站在樓梯拐角處,一臉防備。

    陸錦延開門見山道:“姜聿白的參賽作品,是你毀的吧?”

    楊文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結結巴巴地反駁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陸錦延目光冰冷地看著他,氣勢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監控都拍到你了,你還敢狡辯?”

    楊文傑脫口而出道:“畫室監控明明壞了,怎麼可能拍到我?”

    話一出口,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做賊心虛般往後退了幾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回宿舍了!”

    陸錦延也不攔他,只是問道:“給我下藥的那個gay是什麼下場,你聽說過嗎?”

    楊文傑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

    他當然聽說過,那個gay最後被陸錦延整得休學了,至今都沒有回來!

    “你只知道他休學了,卻不知道導致他休學的詳細過程。”陸錦延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我這個人呢,最擅長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文傑不由自主往後退,依然嘴硬道:“我、我沒做過的事,你休想逼我承認!”

    陸錦延微垂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無謂掙扎的螻蟻:“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給姜聿白道歉,向老師承認你所做的事,並主動要求轉班,從此以後看見姜聿白就讓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