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浪 作品

第71章 採花失敗以後(十一)

    面對藍雲不自覺的敵視, 蕭疏白沒解釋,他把被扔在地上的包袱撿起來,遞到危野眼前。危野咬咬唇, 想著他的話,慢慢站起身, 接過滴血的包袱。一開始手還在抖,漸漸鎮定下來。一旁的藍雲聲音柔和詢問:“危哥哥,你身體不舒服嗎?”“我……沒事。”危野像是在回答他, 更像是在告訴自己,“朱燦都被我殺了,他沒什麼可怕的, 我沒事了。”藍雲不知發生了什麼, 雖然聽危野說沒事, 還是小心伸手, 摸了一下他的脈。銀蛇手鐲從他手上垂落,碰在危野手腕上, 柔滑微涼。蛇眼的兩顆紅寶石猩紅如血, 危野目光看著,這次沒有躲。醫毒不分家,藍雲醫術也相當不錯,把脈後發現危野只是心緒有些不穩, 身體確實沒事。他想起剛才蕭疏白的話, 斜了蕭疏白一眼,手指環在危野細白的手腕上,似乎在說“我就要碰他”。這點小炫耀沒得到蕭疏白的回應, 蕭疏白對危野道:“朱燦犯過許多案子, 受害者至今難安, 我想把這顆頭拿去昭告天下,告慰受害者與其家屬。”“不行。”藍雲立即反對,“我要帶回去給我姑母,她看到這顆頭才能放下心結。”蕭疏白微微皺眉,藍雲不甘示弱。片刻後,危野收到兩道視線,誰都不肯後退。藍雲眼巴巴的目光尤其可憐,他道:“我姑母被朱燦拋棄後,心灰意冷,隱居在苗疆的小村子裡,一輩子都沒有嫁人,後來她知道朱燦是可惡的採花賊,更是每夜都不能安寢。我想讓她親眼看到朱燦的頭,以後也能睡得安穩些。”這弟弟很會撒嬌,危野被他扯了扯衣袖,差點答應出口。還好他心志夠□□,及時把持住。視線轉向蕭疏白,男人沉默不語,深黑雙眸靜靜看著他。哎呀,為什麼要為難他這個小可憐。危野心裡憐惜了一下自己的艱難,做出思忖後的決定,“還是讓少莊主拿去吧。”藍雲眼睛倏然睜大,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危野:“藍雲你可以割一隻耳朵或者手指……”他忍著噁心割下的頭,讓蕭疏白拿走,他只能拿耳朵手指?藍雲胸口頓時噎了一口氣,哼了一聲轉身走開。藍雲走後,蕭疏白道:“多謝。”危野搖搖頭,“剛才要謝謝你。”他緩過神,先前一點脆弱的水光消散在眼底,雙眼黑亮分明。將手裡的東西遞過來,兩根修長手指捏著,有點嫌棄的模樣,但已不見恐懼。蕭疏白接過包袱,眼中流露出淺淺笑意。谷底荒無人煙,繞了兩圈兒的藍雲回來,就看到兩人和睦相處的景象。他磨了磨牙,心情更差了。危野尋到被朱燦掐死的小童,在一棵樹下挖了個坑,埋葬屍體。身後慢吞吞走來腳步聲,人停在身後不動了。危野幹完活轉身,就見藍雲目光幽幽瞧著他,“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不會來找我?”“找你做什麼?”危野笑道:“這谷底下就這麼大,你還能走丟了不成。”“哥哥不應該哄哄我嗎。”藍雲那雙蜜色的大眼睛溢出委屈。危野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只要是從死了的朱燦身上割下的,又有什麼不同呢,只要你的姑母知道他的死訊,便能放下心結了。”中原有這麼多被朱燦害慘的女子,他覺得還是蕭疏白把頭拿走更要緊一些。效果或許一樣,又有些地方很不一樣,說不出來,但藍雲現在心裡就很憋屈。他本以為自己和危野關係比蕭疏白要好得多,沒想到在一顆頭的歸屬問題上,危野毫不猶豫向著另一個人,別提多難受了。危野壓實了墳上的土,走到溪邊洗手。藍雲跟在他身後,走動間,故意讓身上銀飾發出清脆碰撞聲,像在提醒主人自己不高興的傲嬌貓咪。就挺可愛。但身後人可不是無害的貓,就像他手腕上那條豔麗的銀蛇,危野知道藍雲本性帶毒,但小蛇吐著信子乖乖湊過來的時候,還是讓人想摸一摸的。危野在心裡感嘆:“養蛇什麼的,好像很有挑戰性。”001知道他在說藍雲,酸溜溜地說:“有挑戰性,是不是你會給他更多關注?”“哇,系統哥哥,你難道不知道我最關注的是你嗎。”危野笑眯眯,“我最喜歡你了,你要多多跟我聊天哦。”最近危野格外願意跟他說話,還會這樣又軟又甜地跟他撒嬌。001被甜得暈乎乎的。跟危野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但因為他是系統的狀態,關係始終不冷不熱,虛虛的讓他沒有實感。直到現在,終於有了一點熱戀的感覺,換語音這個決定真是太明智了。危野洗完手,又挽起袖子,撩起水沖洗手腕。他看了一眼不說話的藍雲,問道:“你碰完血,洗手了嗎?”朱燦身上的爛肉看著就噁心,藍雲當然洗過了,但他還是在危野身邊蹲下來,腿挨著他,手浸在水裡撥弄。危野忍不住笑了出來,“幹嘛呢,你好好洗。”藍雲用眼角瞄著他,漣漪一圈一圈蔓延,水波被他攪動著碰過來。危野看不下去,伸手過去,搓了他兩下。在苗疆採草藥時,藍雲經常曬太陽,皮膚是淺淺的蜜色,此時被瓷白的手指揉搓著。藍雲低頭瞧著就被晃了一下眼,這色差怎麼這麼好看。碰到自己的手指這麼柔滑,讓他的心也跟著一柔。剛才的沉悶瞬間消散,藍雲又愉悅地笑了起來,他剛想說一聲“哥哥的手好軟”,那抹白皙就移走了。下一秒危野的話讓他笑容一頓,“藍雲,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完了,我們扯平了。”危野:“出谷之後,我們也該分道揚鑣了,謝謝你上次在蕭疏白麵前幫我說話。”藍雲身體微僵。若非危野提及,他差點忘記了,他和危野只是暫時同路而已,兩人本沒有什麼關係。先前口中說“同生共死的朋友”,只是隨意的笑語,藍雲眸光不動聲色沉了沉,但他現在不想這麼輕易跟危野撇清關係了。*朱燦的屍身就像一灘爛肉,散發著濃濃惡臭。危野一把火連帶屋子一起燒了。火勢很快蔓延開來,將一排三棟房子都燒了個精光。三人準備離開時,天上忽然下起雨來,雨勢很大,趕路只會淋成落湯雞。幸好另一邊還有一間柴房沒被燒,三人只好在裡面湊合一夜。大雨滂沱,宛如淨化塵世間的汙濁,危野聞到了清新的氣息。他默默看著雨滴,肩背挺直,自回到這裡第一次顯露輕鬆的笑容,“這場雨來得痛快。”像和過去作別一樣。蕭疏白看了他一眼,也望向外邊的雨水,“是一場好雨。”“咦,只有我不喜歡下雨嗎?”藍雲搓了搓潮溼的手臂,銀飾碰撞,叮噹作響。他腰間挎著的布包被打開,裡面的瓶罐和紙包擺了一地,藍雲正一樣一樣仔細檢查過去,抱怨道:“每次下雨,我的藥都會發潮,要是影響了藥效可是要命的。”危野輕輕笑了兩聲。涼風習習,危野抱了些柴,在屋子中央燃起火堆。藍雲又怕烤到他的藥,帶著他的東西往遠處挪了挪,繼續專注搗鼓著手裡的瓶瓶罐罐。烤著火,危野抬眸看向對面。火光映照下,蕭疏白的面容猶如冰雕雪琢,英俊無儔,又冷清禁慾。危野悠閒開口:“少莊主現在肯相信我了吧?”蕭疏白也透過火焰看向他,點頭,“你的確不會碰女人。”“謝天謝地,在少莊主這裡,可算還我清白了。”危野瞧了瞧他英挺的眉宇,微微笑道:“出山後,如果一定要說我做錯了什麼事……就是那夜想要一睹閣下風采,擅闖御劍山莊了。”這一次蕭疏白薄唇輕抿,沒有答話。憑他的出身和實力,很多人都會向他示好,但最終往往會對他的冰冷望而卻步。只有危野膽子大得很,每次見面,即使被劍指著喉嚨,也要笑意盈盈撩撥他幾句。初見時對方驚天動地的話語還清晰留存在腦中,蕭疏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深刻地記住一個人,只能說……他委實是太大膽了。蕭疏白:“出去後,我會撤銷對你的懸賞。”危野笑吟吟拍了拍手,“那可太好了,值得吃兩張大餅慶祝。”他從包袱裡掏出準備的乾糧,用削尖的樹枝穿好,放在火上烤。沒一會兒,香氣冒了出來,危野將一根樹枝遞給蕭疏白,“還好我多帶了些吃的,不然今晚要餓肚子了。”蕭疏白道了聲謝,撕下一塊吃了,口中充溢甜香。“好吃嗎?我特別喜歡這個糖餅。”危野笑看他。蕭疏白平日不喜食甜,但他捏著這張甜滋滋的糖餅點了點頭。藍雲不知不覺聞到香味,肚子咕咕叫,才發現兩人已經在分吃乾糧了。他湊到危野身旁時,發現兩人正在對視,那種氣氛讓他莫名在意。“哥哥,你吃東西怎麼不叫我?”藍雲靠到危野的肩上,親暱地道。危野說:“看你在忙,就沒打擾你。”“好吧。”藍雲狐疑地看看兩個人,總覺得他倆發生了什麼變化。讓藍雲舒服一些的是,他終究是跟危野關係更好的那一個,夜晚睡覺,他用稻草鋪了一張又大又軟的席子,得以和危野睡在一起。柴火燒了一半,剩餘的火焰提供著暖意,藍雲讓危野睡在靠近火焰的一側,舒舒服服在他身後躺下。“和我一起睡是不是特別好?”輕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藍雲低聲笑道:“都不怕蟲子的,哥哥你可以靠我近一些。”危野“嗯”了一聲,這一點的確讓他很滿意。暖意融融,他舒服地烤著火,忽然發現對面的蕭疏白在看自己。危野眨眨眼,向他笑了一下。火光躍動在他直直望過來的眼底,宛如點燃暖融融的星光。蕭疏白眸光閃了閃,閉上眼。危野看著蕭疏白,就想起一個問題,在心裡問系統:“你說蕭疏白被狗咬過,會不會有狂犬病的潛伏期?”001:“……”001:“拷貝他身體回去的時候,我會注意的。”危野只是隨口一說,注意力立馬又被自己喜歡的聲音吸引過去。嗚嗚真是太好聽了。他不由自主捂住臉,臉紅紅的激動得睡不著。耳邊忽然傳來藍雲的聲音,“哥哥在看什麼?”白日裡輸掉的爭執,就讓藍雲對蕭疏白很看不順眼了。此時他順著危野的目光,就看到了對面的蕭疏白,這讓他想起危野闖御劍山莊,調戲蕭疏白的傳言。藍雲眯了眯眼睛,聲音不自覺發沉,“哥哥怎麼看著蕭疏白臉紅?”“呵。”001充滿優越感,“明明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