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浪 作品

第26章 被爭奪的遺產(六)

    謝束雲說得挺嚇人, 危野和在一旁的謝文修卻都沒放在心上。畢竟謝文修從沒離開過,頭不頭七又有什麼分別。

    但危野還是早早上了床。手中照片紙張微顯摩挲痕跡,能看出擁有者的愛惜來。“文修……”

    謝文修過去只聽過他叫自己“大少爺”, 兩人隔著一道屏障, 從未產生過任何形式的接近。

    最近卻常能聽到這個親密的稱呼, 或許是在名字主人去世後才鼓起勇氣, 又或許是遲來的情感發酵……謝文修仍舊想不明白, 他只是聽著對方柔軟多情的嗓音,猶如細柳拂過水麵, 在心中蘸開道道漣漪。

    “今天是頭七, 你要是能回來見見我就好了。”撫著照片上男人的臉,危野又自嘲地勾了勾唇, 喃喃自語:“還是算了,你就算有想見的人, 也不會是我。”

    謝文修說:“我沒有其他想見的人。”

    但危野只是起身穿過他,熄滅桌上的燈後鑽進被子裡。

    危野輾轉反側許久, 眼皮終於闔起。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睡夢中, 隱約聽見西洋鐘敲響報時。

    窗外夜色沉重,陰雲密佈,午夜十二點,沉寂的床帳忽然無風自動。

    床上美人翻了個身, 線條優美的小臂懸在半空,纖細白皙, 彷彿不受涼風。謝文修忍不住伸手拉被子。

    黑影的動作倏然怔住, 掌下感受到緞面布料。

    “唔……”危野眉頭微蹙, 睡得不太安穩。身邊有輕微響動, 他迷濛睜開眼。

    床邊陰影濃重,深邃黑眸隱在黑暗裡。

    媽呀有鬼!渾身汗毛倒立,危野用盡全身力氣才沒害怕出聲。

    “嗚嗚嗚系統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001:【。】就知道他會怕成這樣,才沒提醒他,沒想到他自己醒了。

    危野不敢置信地死死捂住嘴。半晌,他顫著聲音,“大少爺?是夢嗎?”

    謝文修怕嚇著他,“是夢。”柔和磁性的聲線在黑暗中好似催眠,聲音吹拂過來,危野的眼皮不由自主再次輕闔。

    “大少爺……”他變得半夢半醒。

    “不叫我文修?”謝文修低聲輕笑。

    “可以嗎?”危野有些茫然。

    “可以。”

    黯淡月光勾勒出高大身影,謝文修在床邊坐下,皮膚蒼白,眼眸深黑,“我死了,你不高興麼。”

    “一開始我以為我是高興的,我不想被人看成是你的附庸。可是。”夢讓危野得以吐出心底話語,“過了幾天……”

    他睫毛顫抖得厲害,“我好想你。”

    “如果能重來一次就好了。”危野嗚咽,聲音酸澀,“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卻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

    心裡揪了一下,但謝文修沉默著,身體沒有心跳。

    他此時彷彿被分成兩半,一半想衝動告訴危野,自己一直在他身邊;另一半在告誡自己生死有別,不能因為一時心動拴住對方。

    謝家長子向來沉穩自持,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他沉默半晌,只是輕聲開口:“睡吧。”

    *

    昨夜遭遇如夢一場,危野醒來時,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然後就照常起身去了靈堂。

    今天是下葬的日子。

    送葬儀式很隆重,長街上隊伍浩浩蕩蕩,樂隊追隨兩邊,哀樂響徹安城上空。

    主持儀式的是專業人士謝束雲,謝鈞崖沒戴孝,只是換了件白衫。他不緊不慢走在危野身旁,側頭,瞥見危野白膚烏髮,眼尾紅透了,像水墨畫染上濃麗的色彩。

    他真的很傷心。

    謝鈞崖常在生死邊緣遊走,突兀地想,不知道自己死了有沒有人為他哭?

    下葬完已是下午四點多,謝家宗族的人聚在一起吃了一席,席散後,危野讓管家把謝家說得上話的長輩都請來,召開家族會議。

    謝鈞崖大步走進廳裡,一眼便看到正在和族叔說話的危野。他換下了寬大的孝服,此時穿著一身白色長衫,更顯體態風流修長。

    單論身份,謝鈞崖是庶子,還在謝束雲之下。可這一屋子沒有人不怵少帥的大名,見他進來,紛紛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