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元景爍背過手,輕輕捻著指腹,漫不經心說:“靈玉子,養身體的。”

    林然又含了含,確實是有絲絲縷縷精純的元氣往外冒。

    元氣是比靈氣更純粹高階的能量,可以說是天地最本源的精華,富含元氣的東西無一不價值連城——比如林然曾見過的靈髓,比如她自己的身體。

    這靈玉子裡面雖然只有一丟丟元氣,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遇見也是運氣很不錯了。

    就是又硬又沒有味道…林然慢吞吞地含著,果斷決定下一顆要先在楓糖裡滾一滾再含。

    天一:…也就這格局了。

    元景爍看著她臉頰被頂起了一個小弧,確實像個含著過冬松子的小松鼠。

    林然看元景爍直直盯著自己,奇怪:“怎麼了?”

    元景爍定定看著她,突然伸出手,戳住她頂起的腮幫子。

    林然呆呆回看他。

    元景爍一用力,把軟嘟嘟的腮肉戳陷進去,全程面無表情。

    林然:“…”

    元景爍戳了戳:“你又在心裡罵我什麼?”

    林然:“三歲半,不能再多了。”

    “…?”元景爍:“什麼意思?”

    林然一臉真誠:“誇你童真。”

    元景爍信了她的鬼。

    元景爍也覺得自己太無聊了,冷哼一聲收回去,摸出小木瓶:“我配了染髮的草藥,水不融、火不侵,塗了可以保持很久。”

    林然眼前一亮,顛顛把房間的洗臉盆抱過來:“倒裡面。”

    元景爍卻沒動,道:“其實長風城主已經發現了我們,不塗也沒關係。”

    林然搖頭:“白髮太顯眼了,不符合我的身份。”

    白髮是什麼?是炫酷,是萌點,是會讓廣大讀者群體嗷嗷叫的主角人設,是一看就很牛逼所以打架時大家先殺的重點對象。

    而她是什麼?是路人戊,是鹹某林,她不需要白髮,她不需要萌點,她只要平平無奇,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只會影響她融入廣大路人甲乙丙丁的人民群眾當中。

    元景爍聽了,卻想成了另一個意思。

    她是名門弟子的時候,當然可以百無禁忌;但現在她跟著他一個散修,一個總是惹麻煩的無名少年,就需要低調、需要步步小心、處處謹慎。

    他把藥草倒進水盆裡,林然又把水壺裡的水倒進去,水瞬間被染成黑色,林然解開束髮的束帶,小心把頭髮散進去。

    這時,她突然感覺水盆邊沿被按住。

    “別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別人能給的,我也能給。”

    他低下頭,隔著散亂的頭髮,林然隱約看見一雙漆黑的、散著碎金般星光和野心的眸子:“有一日,早晚有一日,我也可以送給你蕪鶴羽毛製成的筆,咒靈龜甲做成的符盤。”

    “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他緊著唇,凝望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字一句:“林然,你等一等我,行嗎?”

    林然:“…?”

    林然驚呆,問天一:“他受什麼刺激了?突然又發表這麼中二的宣言?”

    “賣你的法寶,用你的錢,傷自尊了唄。”

    天一叼煙:“傲天嘛,從來都是送女人禮物的,這突然被你包|養不適應了唄。”

    林然撓了撓頭:“這孩子還挺講…啊!”她忘了自己頭髮剛被泡在水裡,一撓頭,瞬間被染了一手黑。

    艾瑪!這玩意兒染色洗不掉啊——

    林然驚恐往四周找布要趁著顏色凝固之前擦手,剛看見塊布要摸去,就被一把握住手。

    林然:“…”

    完犢子。

    “你還沒有回答我。”元景爍攥住她的手,一眨不眨盯著她:“行嗎?”

    林然沉默了。

    她要好好想一想如果元景爍一會兒揍她,她該怎麼個姿勢求生。

    元景爍看著她生無可戀的表情,眼中的光亮漸漸黯下來。

    “為什麼不說話。”

    他聲音沙啞,是說不出的壓抑:“你想說什麼就說,我們還有什麼說不得的。”

    林然:“你先鬆開手…”

    元景爍看她一臉急不可耐,突然起了逆反心理,冷笑:“如果我偏——”

    “…再看看你的手。”林然繼續:“你就都明白了。”

    元景爍鬆開手,冷笑低頭看了看,看見一隻烏漆麻黑的手掌。

    元景爍:“…”

    林然眼疾手快扯過毛巾撒丫子就跑:“我還有事兒走了你再找個毛巾擦天不早了我去隔壁睡晚安明天再見——”

    天一:…這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元景爍看著翻飛的門,腦門都快炸了:“林然你給我回——”

    話音未落,房門又被推開,林然探個腦袋進來,瞅了瞅,伸胳膊一把扯住小月:“你跟我睡,從今天開始你沒有私人空間。”

    “…”小月淚眼汪汪試圖再白蓮一把:“元大——砰!”

    她被糊在了門板上。

    小月:“…??!”

    小月緩緩滑落在地上,仰面朝上,滿臉呆滯。

    “對不起。”

    林然特別沒有誠意地道歉,轉而拽住小月的腳踝,如同拽個拖布,把她生生拽去了隔壁。

    元景爍眼看著林然拖著破布娃娃似的小月顛顛跑走了,眼皮子一直在跳。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坐回椅子上,盯著黑黝黝的掌心,明明是很氣,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翹。

    真是個木呆子。

    ……

    小月跌坐在地上,柔弱瑟瑟的小可憐樣,然而門一關、脫離了元景爍的視線,她姿態立刻就變了。

    瑟縮的肩膀支稜起來了,泛紅眼圈裡的淚珠也沒了,臉上無辜害怕的小表情瞬間消失,扭頭直勾勾望著林然。

    林然熟視無睹,扔給她個枕頭:“睡覺,或者打坐修煉,你自己看著辦,別吵到我睡覺就行。”

    小月把手指含進嘴裡咬了咬,忽然笑:“然姐姐,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林然看向她。

    “我可以告訴你哦。”她軟眸嬌怯,呵氣如蘭,柔潤唇瓣含住指尖,勾出粘膩的銀絲,像是惡花擠出糜|爛惡毒的汁:“…只要,你跪下來求我啊!”

    林然定定望著她三秒,在小月的心不知不覺跳得更快的時候,她倒下了。

    她躺倒,拉起被子,翻了個身。

    三秒後,小月聽見小小的鼾聲。

    小月:“…”媽的。

    小月盯著她纖細的背影,手指攥著枕頭,尖長指甲生生把枕頭撕爛,裡面柔軟的絨絮散了一地。

    去死去死去死——

    小月死死瞪著她,恨不得把她生扒抽骨,指甲伸了又縮縮了又伸,到底也忌憚著沒敢動,把爛枕頭狠狠摔在一邊,滿眼陰戾盤腿閉眼開始打坐。

    夜色漸濃。

    今夜烏雲格外重,遮住了半弦的月,斑駁的月影斜落窗邊,隱入無邊晦暗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