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音 作品

第111章 第 111 章

    等到聲音出現在幾步外時,絕望籠罩在幾個逃跑的人心頭,先前抹黑了臉的護衛忽然故意弄出些動靜,假作被蝴蝶谷的人發現,竄出草叢,跌跌撞撞地跑起來。

    假扮的護衛們皆跑沒多遠,便故意跌倒,然後被蝴蝶谷的人抓住,按在地上教訓:“跑啊,再跑啊!再跑打死你們!”

    護衛們像是忍不得疼,抱頭呼痛,又被人抓起來,向山林外走去。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逃跑的人發現他們逃出來了,才無聲地痛哭流涕起來。

    那些蝴蝶谷的人數了人數,確認數目都對得上,便放心地繼續催促趕路,只是沒少對那些鬧事的人惡聲喝罵。

    而其餘護衛們則是帶著幾個截到的人回州城。

    那幾個逃跑的人雖然聽他們說是州衙的人,直到真的出現在進了州城,看見衙署大門,才終於徹底相信下來,一股心氣兒卸下來,當場便昏了過去。

    謝家三人在寺廟祭拜時,褚赫等著那幾個人醒過來,又給了他們一些粥,等他們喝完,才詢問正事。

    褚赫一身官服,那幾個人對他信任,全都如實回答,沒有一點欺瞞。

    是以,謝家人回來,褚赫便對他們說明道:“那幾個人說,去年金州等幾地大旱,顆粒無收,許多人成為流民,湧向江南,他們一船人基本都是在江南幾處城外被人以做工管粥喝被引走的。”

    “稀粥裡下了藥,醒過來就捆著手在船上了。”

    尹明毓吃不下點心,捧著一個杯子,手指在杯壁上無意識地摳弄。

    謝欽冷聲問:“他們可知道是哪家招工?”

    褚赫搖頭,“那些流民只要有一口吃的,哪還會管那些。”

    謝欽手緩緩攥緊,壓抑著怒火,冷靜道:“單是拐賣如此多的人,便可論罪,我即刻上書,請陛下下旨,入兵掃平蝴蝶谷,解救無辜百姓。”

    褚赫問:“戚節度使如今可算是與我們站在一起了?”

    他說話時,看向的是尹明毓。

    尹明毓便道:“若是真準備動手,他們肯定不會站在大鄴對立之面,只是戚節度使從前也不敢妄動,恐怕嶺南軍中也有當地安插的勢力。”

    謝欽頷首,沉聲道:“是以,最好是從外入兵。”

    褚赫贊同地點頭,又思慮道:“未免傷及無辜,若是能夠想法子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引兵入南越,兵不血刃解決此事,最好。”

    謝欽沉思,已有所考量,只是還得京中有調兵旨意,才能裡應外合,引兵進來。

    他如此想著,便不能再耽誤時間,當即便叫人準備筆墨,立即寫密摺。

    “二孃,幫我研磨。”

    他竟然支使尹明毓。

    但尹明毓鑑於這事兒干係重大,便沒有不合時宜地說什麼“要酬勞”的話,老老實實地為謝欽磨墨。

    褚赫離開堂屋,回客房歇下,謝欽坐在書案後沉思片刻,心中組織好措辭,便提筆蘸墨,一氣呵成地寫下密摺。

    他沒避諱尹明毓,尹明毓便在一旁直接將密摺內容全部收入眼底。

    待到他收筆,尹明毓道:“往後這些時日,州城會極熱鬧,定會吸引去大半注意力,你們私底下行事,也方便些。”

    她一直想在州城百姓面前舉辦的蹴鞠賽,已經準備就緒,且南柯也該進城來準備婚禮了,尹明毓有自信,很長一段時間,州城百姓們談論的話題,都會是這兩件事。

    謝欽手臂攬住她的腰身,兩人一站一坐,輕輕擁在一起,一切皆在不言中。

    氣氛正好,忽然想起敲門聲,隨後謝策稚嫩地嗓音喊道:“父親,母親!策兒餓了!”

    謝欽一滯,鬆開尹明毓的腰,默默收起幹了的密摺。

    尹明毓手搭在謝欽的肩上,同情地拍了兩下,然後衝門外道:“進來吧。”

    晚膳,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

    謝策對南越的局勢和即將發生的變動毫不知情,無憂無慮地吃吃喝喝。

    謝欽面無表情地瞧著他許久,決定道:“待到過些時日閒下來,六藝課程便安排上。”

    謝策地勺子倏地停下,呆呆地望著父親,“啊?”

    尹明毓“憐惜”地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碗裡。

    謝策幽怨地看一眼不愛吃的青菜,控訴道:“都沒胃口了……”

    尹明毓瞥一眼桌下他圓溜溜的肚子,沒忍住,到底還是伸手按了按。

    肚子軟乎乎的,極有彈性,她不想按到小孩兒胃,讓他不舒服,是以動作極輕。

    謝策一下子繃不住,咯咯笑起來扭著身子躲。

    等到她不碰了,謝策再想要板起臉,也板不起來了,只能長長地嘆一口氣,道:“大人真是詭計多端。”

    尹明毓微訝,詭計多端都知道了?

    而謝欽注視著兒子,則是在懷疑那位老先生都教了謝策些什麼,以前老先生為他啟蒙時,明明是嚴肅正常的……

    二堂偏房,老先生忽然打了個噴嚏,白花花的鬍子全都吹起。

    老先生捋順美須,瞧向窗外,見今夜月色頗美,忽然起了興致,想要月下與人對酌幾杯,便去尋老大夫。

    可他敲了半晌,屋裡的人說什麼也不應聲,老先生只得背手挪步,走到褚赫門前,“褚小子,來與老夫飲幾杯!”

    褚赫早就累得睡下,應是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跟著老先生坐到庭院裡,端著酒杯對月片刻,趴睡在石桌上。

    老先生搖頭嘆氣,“滿府裡,只有少夫人和小郎君頗有逸趣。”

    謝欽……踏出去的腳又收回,他今日無心飲酒,註定也是被嫌棄的一人,還是莫要出現在先生眼前了。

    不過,謝欽看向尹明毓,他知道為他啟蒙時正常的先生為何這般了。

    尹明毓察覺到視線,回視他,滿眼莫名。

    謝欽視線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桃木劍上,問:“為何不掛了?”

    尹明毓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將桃木劍放遠了些,“無事,今日讓它歇歇。”

    謝欽:“……”

    驅邪避兇的桃木劍也能歇?

    不過他早就習慣了,並不說什麼,直接進浴室沐浴更衣。

    尹明毓看他進去,還煞有介事地拿了兩方帕子,一方折起來枕在劍柄下,一方給桃木劍蓋上,真就讓它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