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八章 鎮陽山

    月色之下,梅近水斜依小案,平靜講述過往。

    左凌泉抱著五彩糰子,認真聆聽老祖當年心驚膽戰的事蹟,哪怕明知最後化險為夷,還是生出了幾分後怕。

    在梅近水說完玉堂獨闖妖族城池的事情後,左凌泉想了想,好奇詢問:

    “能成仙君的人,果然都非同一般……梅仙君在遊歷之時,有沒有類似的驚險經歷?”

    梅近水聽到這個問題,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曾經的經歷,可比玉堂有意思,畢竟玉堂是凡人修仙傳,故事熱血沸騰但少了些許趣味。

    而她是神女下界體驗生活,經歷和靜煣半斤八兩,都是走走看看吃吃睡睡,然後就天下無敵了,有趣的事情很多,唯一缺點就是說出來掉仙君的排面,還容易讓其他修士自閉。

    梅近水沒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長的道:

    “左公子對我的過往感興趣了?”

    “……”

    左凌泉本來感興趣,聽見這話又不感興趣了,搖頭道:

    “算了,當我沒問。”

    “呵呵……”

    梅近水輕笑了下,沒有多說,繼續聊起了玉堂曾經的光輝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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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狩洲的疆域,在九洲之中僅次於華鈞洲,但地廣人稀、物資貧瘠,凡世王朝或仙門世家,多集中沿海或幾條入海大江附近。

    玄江兩岸多是丘陵地形,因為適合種植藥材養蠶桑,聚集了很多城鎮村落,其中不乏給仙家提供藥材的靈田。

    松紅鎮便是以種植靈草為主,主要供給對象是千里之外的向陽山,鎮上有很多醫藥鋪子,常年有尋醫問藥的低境修士來往。

    時至臘月,鎮子外的千畝靈田並雪被覆蓋,沒有耕作的藥農;千餘戶房舍組成的鎮子上,人影也較為稀疏,閒來無事的居民,多是坐在茶館裡圍著爐子,和過來採購藥材的外來人,講述著一件趣事兒:

    近幾個月,松紅鎮上新搬來的一家三口,老夫少妻,帶著個奇葩徒弟。

    老爺子姓陸,喜歡喝點小酒,比較健談,會點劍法,放在臥虎藏龍的松紅鎮只能說平平無奇。

    媳婦年紀小些,但也是四十出頭的半老徐娘,為人少言寡語,深居簡出,算是踏實的老實媳婦。

    而徒弟就不一樣了!

    用松紅鎮老鎮長的評價來說,就是:除開幹不好正事兒,其他方面都算千年不遇的奇才。

    鎮子上其他男女老少,對此深表認同,畢竟這徒弟實在太離譜了。

    一個二十來歲的帶小夥,長得也不算磕磣,整天不好好修行,也不禍害姑娘,就好吹牛皮,每天走街串巷逢人就瞎扯,遇上一隻路過的野狗,都能硬拽著人家說兩句:

    “道友,別裝了,自己人。冰原小狼王葉白眉認識不?那是我拜把子的老弟……啥?你問我什麼道行?修行修的是人情世故,和道行高低有關係嗎……”

    吹自己是得道高人、認識無數山巔名宿也就罷了,還吹的和真的一樣,整天一副‘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的欠揍模樣。

    後來老鎮長看不下去,路過時說了一句:

    “你小子吹這麼厲害,九洲四海皆兄弟,咋沒見你弄個門派,把弟兄召集起來?憑你小子這人脈,宗門牌子一打出,別說外面的仙家,向陽山都得把盟主位置讓給你。”

    徒弟一聽,還真就給當真了,回去和年邁的老師父絮叨了幾句,就著手買下了一間關門的武館,換招牌準備開‘劍宗’,名字直接是‘鎮陽山’,下帖子廣邀群雄。

    老鎮長見狀,直接就無語了。

    鎮上的來往修士,對此自然沒人當真;外面的仙家,也不會真來捧場,捧場的也只是當個笑話湊熱鬧。

    但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秋末向陽山仙師來收藥材的時候,還真送來了一塊匾額,上面‘鎮陽山’三個燙金大字,據說還是向陽山掌門手書的。

    得到北狩洲霸主的認可,那這事兒可就不算笑話了。

    ‘鎮陽山’名列北狩洲仙盟名錄,奇葩徒弟搖身一變,成了有身份的‘仙門嫡傳大弟子’,理論上來講和向陽山嫡傳平起平坐,老鎮長見了都得正兒八經叫一聲‘左少主’。

    不過左少主身份有了,半點真本事沒有的底子沒變,還從‘荒山兩極’晉升為了‘九洲兩極’——左凌泉算是東洲下一任首腦人選,如今無疑是九洲最強少主;而九洲最弱少主,野雞宗門裡面都找不到比松紅鎮這位更弱的。

    鎮子上每天看熱鬧捧場的人挺多,但沒人真失心瘋到,把娃兒送去‘鎮陽山’拜師學藝,開宗小半年,到現在還沒招到一個弟子。

    再有些天,就是年關,鎮子百姓起早置辦年貨,雖然才是烏漆嘛黑的凌晨,街巷間已經有了不少燈火,隱約傳出叫賣聲:

    “包子……”

    “賣煤咯……”

    ……

    偏街老藥鋪對面,是一棟剛翻修過的大院,門上掛著一塊匾額,‘鎮陽山’三字,在燈籠的光芒下熠熠生輝。

    門外的臺階上,擺著一張招兵買馬的桌案,旁邊還立著牌牌,上面寫了很多招收弟子的規矩,但都被筆劃掉了,只剩下一句——招徒,人妖不限,不收銀錢,直入內門,包教包會。

    桌案下放著火盆,身穿棉袍的年輕人,大早上爬起來開‘山門’,顯然有點困,正趴在桌子上睡回籠覺,桌上還放著一把扇子一把劍。

    老藥鋪的掌櫃打開鋪門,瞧見此景,不僅暗暗搖頭。

    不過寒冬臘月這麼睡沒被凍死,說明左少主也有點微末道行,老掌櫃也沒打擾左少主說睡大覺,剛想進屋,忽然發現一隻五彩胖球,“噗噗噗——”煽著翅膀從房頂上落下,掉在了桌子上。

    老掌櫃一愣,仔細看了看,以為是誰家惡作劇,就開口道:

    “誰家養的雞?還染成五顏六色,把左少主驚到,你們擔待的起?”

    “嘰?”五彩毛球跳著轉過身,怒目而視。

    正對門,呼呼大睡的左雲亭,被老掌櫃的吼叫驚醒,睡眼惺忪抬起頭來,瞧見面前五彩繽紛的胖球,驚的一縮脖子:

    “嘶——道友何方神聖?”

    糰子聽見聲音,又回過頭來,“嘰嘰嘰……”打招呼。

    左雲亭仔細看了幾眼,才認出面前的胖鳥是誰,滿眼驚疑:

    “你毛怎麼變色了?”

    說道這裡,左雲亭又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心中一驚,連忙左右打量。

    這一看,左雲亭便發現,遠處街角,兩道人影踩著積雪走來。

    前面的是個尋常女修,從衣著到長相都普普通通,轉過頭就記不住那種。

    後面則是個年輕劍俠,容貌有所遮掩,但能認出是誰。

    左雲亭滿眼意外,不過反應挺快,和對面老掌櫃說了句:“瞧瞧,又有老友上門道賀,老宋,你猜猜這兩位是誰?”

    老掌櫃掃了一眼,口是心非恭維道:“以左少主的人脈,這兩位肯定是一方巨擘。你好好接待吧,老頭我先進去了……”

    左雲亭擺了擺手,目送老掌櫃進屋後,才起身跑到兩人跟前,又驚又疑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