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二十章 不同桃李混芳塵

    大紅的配色,放在講究清雅的修行道,略微缺了幾分意境,人間煙火氣很足,就像是俗世村寨中的洞房。

    這些物件兒,都是上官玉堂臨時手搓而成,但並非缺乏審美技藝不精,而是刻意如此。

    上官玉堂在掛著紅帳的床頭坐下,身上穿著左凌泉剛送給她‘遮羞’的淡金色花間鯉,腿上的絲襪也變幻成了同色調。依舊充滿英氣的眸子,望向兩尊靈位,略顯出神。

    洞房裡的擺設,是她三四歲時,被孃親抱著,去山寨一戶人家裡吃席,朦朦朧朧記著的場景。

    兩尊沒有名字的靈位,則是她父母的靈位,十來歲時弄的,一直待在身邊;只可惜離家時歲數太小,根本記不得爹孃的名字,甚至不記得自己姓什麼。

    今天的事情,意義無異是重大的,雖然她依舊是那個小寨子裡的姑娘,有了男人也是進她家的門,但終究是重新組成一個小家了。

    這麼重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向九泉之下,或者早已遠遊天外的父母告知一聲。

    上官玉堂望著兩尊靈位,慢慢梳理好長發後,轉眼看向了婚床。

    左凌泉閉著雙眸,安靜躺在枕頭上,眉宇間依舊帶著三分愜意……

    “……?”

    可能是覺得場景反過來了,上官玉堂眼神有點怪,恢復了山巔老祖的莊嚴神色,輕輕咳了一聲。

    “咳——”

    “嗯?”

    左凌泉從夢中驚醒,一頭翻起來,先看向床鋪裡側,又望向坐在旁邊的上官玉堂,瞧見老祖衣不遮體,還愣了下。

    出現這場面,倒不是左凌泉不行被修暈了。

    上官玉堂仙君的道行,體魄絕非尋常仙子可比,哪怕受了傷,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左凌泉境界‘如此低微’,和強者雙修,肯定屬於受益一方,彼此結為一體形成大循環,基本上就成了‘小馬跑上高速軌道,被火車推著走’。

    本來左凌泉還想擔任轉化器,給玉堂補充氣海調理傷勢,結果進去直接成了插件兒,光看到自己氣血沸騰修為唰唰漲,根本跟不上玉堂的功法運轉速度。

    最後左凌泉也不搶主動權了,變成了被動一方,注意力全放在了外在享受之上。

    那感覺……

    不敢放在臺面上講,反正又緊又粉。

    一輪修煉過後,左凌泉就在醉生夢死中抱著玉堂睡了過去,也沒注意到玉堂的動靜。

    而上官玉堂要起身,自然不會驚醒左凌泉,於是就有了這一幕。

    洞房之後,被媳婦搖醒,對男人來說顯然臉上掛不住的事情。

    左凌泉緩過來後,發現玉堂好端端坐著,和沒事人一樣,表情一僵:

    “你醒啦?我沒事兒,就是瞇著眼休息會兒……”

    上官玉堂臉上沒有羞紅,但也不好直視左凌泉的身體,又把目光轉回去:

    “沒事就起來,得修煉幾個月,這才剛開始,就累趴下了……”

    ?!

    左凌泉縱橫二十多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等蔑視?他臉色一沉,從背後探入布料縫隙,托住了玉堂高挺的花間鯉:

    “前輩,是誰剛才說‘別了,我們正經修煉’?沒吃夠苦頭是吧?”

    顛了顛,淡金色布料好似包著圓滾滾的水團兒,連上面的鯉魚都活了過來,在荷花間帶起陣陣波瀾。

    上官玉堂肅穆臉頰閃過一抹紅暈,微微抬指,示意左凌泉別動手動腳:

    “先陪我上柱香,之後本尊再讓你明白,到底誰沒吃夠苦頭。”

    左凌泉抬眼望去,才發現房間被重新裝修了一次,看到案臺上的靈位,左他自然嚴肅了些,把手抽回來,迅速把衣袍穿戴整齊。

    上官玉堂赤足站起身來,剛剛站直,金色龍鱗長裙便如同瀑布般灑下,恢復了往日女武神的裝束,就是傷勢尚在,腳步有點虛。

    左凌泉連忙起身,扶著玉堂走到屋子中央,兩人並肩站在案臺前。

    上官玉堂凝望牌位片刻後,在蒲團上跪下,取出三炷香點燃:

    “一會兒跟著我念‘爹孃在上,今日我上官玉堂,和左凌泉結為道侶,從今往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

    左凌泉和玉堂肩並肩跪在蒲團上,本來表情肅穆,但聽見這話,有點繃不住了:

    “玉堂,這是結拜的詞兒吧?”

    上官玉堂眼神平淡:“結婚拜堂,本就是結拜的一種,你還想說什麼?”

    左凌泉琢磨了下,又覺得好像沒啥問題,就微微點頭,繼續舉行結拜儀式。

    上官玉堂想繼續說,但尚未張口,忽然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

    踏踏踏……

    ------

    崔瑩瑩從梅近水那兒負氣而走後,抱著糰子走進了庭院。

    抬眼看去,大廳裡面空空如也,只有西邊的房間亮著微光。

    崔瑩瑩本來心煩意亂,但瞧見房間裡展開了遮蔽陣法,沒半點動靜,眉兒微微皺了下,腳步也慢了幾分。

    糰子想開口叫一聲,結果崔瑩瑩直接把鳥喙捏住了,變成了一聲悶悶的:“咕?”

    崔瑩瑩無聲無息進入大廳,來到西邊的房門前,還未偷聽,就聽見屋裡傳來玉堂聲音:

    “瑩瑩,我和左凌泉在商量事情,你先去休息吧。”

    商量事情?

    崔瑩瑩眉兒一皺,覺得不大對勁兒——她和玉堂可是幾千年的老相識,對玉堂性格太過了解,玉堂什麼時候這麼客氣的和她說過話?

    真商量事,不該是‘聽什麼聽,一邊去!’就打發了嗎?

    崔瑩瑩眼神狐疑,略微琢磨,直接就推開了房門。

    啪——

    房門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案上的燭火和大紅色調,身高相仿的白衣男子和金裙女子,並肩面向靈位跪在蒲團上,手裡拿著香火。

    ?!

    崔瑩瑩一愣,饒是她想象過無數場景,甚至想過左凌泉把上官玉堂摁在桌子上沖撞,也沒料到入眼會看到這種莊嚴肅穆又喜慶的奇葩場景。

    “你們……”

    左凌泉就知道瑩瑩姐會闖進來,他回過頭來:

    “瑩瑩姐,嗯……我們……”

    上官玉堂沒有回頭,腰背筆直鎮定自若:

    “在結拜,你把門關上。”

    “結拜?”

    崔瑩瑩莫名其妙,連蹲在懷裡的糰子,都“嘰?”了一聲,用翅膀指向墻上的大紅‘囍’字。

    “你們結拜掛‘囍’字?還有你是靈燁師父,他長輩,你和他結拜?”

    崔瑩瑩來到屋裡看了一圈兒,忽然發現她花天價,從玉堂徒弟手上購買的‘千機床’,稍微有點亂,屋裡還有些熟悉的味道……

    !!

    我的天啦!

    崔瑩瑩瞪大眼睛,紅唇微張,震驚望著上官玉堂,說不出話來了。

    上官玉堂當了數千年首腦,分析局勢的功力自不用提。她已經和左凌泉採取的雙修之術,當前被困在這裡,還得繼續雙修,接下來可能短則修幾月,長則修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