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一章 此劍只應天上有

    崔瑩瑩死死抱著上官玉堂的腰,也被根本沒法承受的速度震的頭暈目眩,但卻沒有放手的意思,或者說完全不敢放手;她能明顯察覺到,這時候敢鬆手,玉堂肯定不會管他們死活,要是落入空間裂隙,鬼知道會掉去哪裡。

    今天早上,懸空閣樓已經快要接近婆娑洲,左凌泉和前幾日一樣,在屋裡面當小白鼠,讓老祖琢磨雙修之法。

    崔瑩瑩作為未過門的前輩,又是醫師,自然要守在跟前,免得玉堂藉機佔她情郎便宜,給她戴帽子。

    本來一切正常,上官玉堂和崔瑩瑩仔細研究下,還琢磨出了些門道。

    但也不知道上官玉堂中途察覺到了什麼,神色一沉,拉著崔瑩瑩這個九宗第一奶媽就飛了出去。

    左凌泉不明所以的情況下,還以為老祖又想揍瑩瑩,順手就拉了一把,想打個圓場什麼的。

    結果上車就下不來了!

    老祖和出膛的炮彈似的,等左凌泉反應過來,已經飛了恐怕不下萬里。

    左凌泉也不知道飛了多遠、多久,用力抱住瑩瑩的腰,見老祖悶頭飛不說話,只能問道:

    “瑩瑩姐,到底怎麼啦?”

    崔瑩瑩緊緊貼在玉堂背上,也暈頭轉向不知為何,正想繼續問的時候,忽然感知到桃花潭傳來動靜——有門徒在燒香禱告。

    這是宗門召回在外老祖的手法,若非遭遇滅頂之災無力抵抗,弟子根本不敢動用。

    崔瑩瑩頓時花容失色:“不好,九宗出事兒了。”

    左凌泉神色一沉,聯想到在異族打探的消息,知道事兒不是一般的大,詢問道:“趕回去來不來得及?”

    崔瑩瑩明白原委後,比上官玉堂還著急了,施展術法給上官玉堂加持,催促道:

    “你飛快點!誰打過來了?商詔他們吃乾飯的不成……”

    上官玉堂速度極快,但表情平靜,不顯半點焦急,途中還開口說了一句:

    “瑩瑩,我相信你,希望伱別讓我失望。”

    “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快飛,快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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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梅近水現身不久,登潮港上空已經百仙齊聚。

    商詔、陳朝禮,以及騎乘黑龍的仇泊月,率領九宗修士佔據了半個天空;餘下不是在路上,就是固守本地,以免異族從別處登陸。

    旁邊,東洲劍聖江成劍,攜雲紅葉、姜太清先行抵達,身後跟著數千高境劍修,雖然服裝各異,但全部手持佩劍,看起來甚至比九宗這邊還整齊一些。

    如此大規模的仙家巨擘聚集,上次可能還是在竊丹之戰,登潮港滯留的修士,大部分都是頭一次瞧見這些仙家巨擘本尊。

    往日在他們眼裡,八尊主、十劍皇已經是修行道的頂端,但此時他們才愕然發現,這些東洲至高無上的存在,面對那個如日當空的女子,露出了和他們一樣的謹慎、忌憚。

    數十萬修士在港口對峙,卻鴉雀無聲,天地間瀰漫著一股讓凡人難以想象的壓抑,所有人都在等著壓場的女武神出場。

    至於異族大軍為什麼不直接開戰,在場所有人心知肚明——東洲忌憚梅近水的上古餘威,異族又何嘗不忌憚女武神的顯赫戰績?

    在沒有摸清一位仙君具體位置的情況下,誰敢當其不存在,大搖大擺先落子?

    商詔知道上官玉堂去向,估算了下時間,還有一會兒才能回來,就先駕馭麒麟往前踏出一步:

    “梅仙君,我念你是九宗老人,勸你一句,在玉瑤洲地界,你腹背受敵,不可能是對手。上官道友的脾氣人盡皆知,她一旦露面,你我雙方便不死不休,沒有了和談餘地,現在知難而退,尚能保住無數生靈性命。”

    梅近水目光從內陸收回,放在了熟悉的眾人身上:

    “朝禮,商詔,本尊是玉瑤洲舊主,比你們更在意這片土地,乃至土地上的生靈;本尊既然在這裡等著你們人齊,就沒想過毀掉自己的故土。

    “正邪之爭只掌握在我們這一小挫人手裡,你們為所求之道殉道,無可厚非,但開戰之前,我希望你們能告誡弟子莫輕舉妄動,不要讓懵懂無知的晚輩,因為你們個人的所求之道妄送性命。”

    仙家爭雄,本就是比拼頂尖戰力的強弱,老祖一死則勢如山崩,弟子輩天賦再好,也只能忍辱負重遠遁保留火種。

    在梅近水親臨的情況下,各尊主劍皇也沒想著指望徒子徒孫應敵,江成劍開口道:

    “後人之事,自有後人定奪。今日梅仙君想憑一人之力,掃清我東洲所有豪雄,口氣未免太大了。”

    梅近水搖了搖頭:“本尊今日,只對付上官玉堂一人,沒把你們當成對手。”

    ?

    這話約等於——上官玉堂先站起來,餘下在座的都是垃圾。

    劍修脾氣都大,劍皇城諸多劍仙,聞言自然流露出憤慨。

    江成劍位列東洲第二、劍道第三,劍客都只求第一,說他不想幹翻老劍聖、妖王,榮登劍道魁首、受封仙君,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以前沒機會罷了。

    見梅近水這麼說,江成劍手指輕敲腰間佩劍,含笑道:

    “既然上官道友還沒露面,要不我先來會會梅仙君,讓諸多異族道友,見識一下東洲的深淺?”

    梅近水沒說話,異族後方陣營裡就飛出一人,落在海面上,微微拱手:

    “奎炳洲張芝鷺。修行道講究輩分,以江道友的道行,挑戰梅仙君,屬於不懂禮數了。”

    “哦?”

    江成劍腳踏虛空,單人一劍走向異族群雄:

    “聽張道友的意思,是覺得自己算個人物,想試試江某的劍有幾斤幾兩?”

    混元天尊張芝鷺,肯定算人物,即便梅近水不在,他也能撐起當前的場面。

    面對戰前嘴炮,能到這境界早已爐火純青,張芝鷺踏波而行往前走去,直接回應:

    “東洲的劍,張某隻認左凌泉,江道友已是明日黃花,想在劍皇城有名無實前,留下一場絕唱,張某自然給你這個機會。”

    不得不說,這話很毒。

    左凌泉縱橫華鈞、婆娑兩洲,以一手快劍,連敗落劍山、雙鋒老祖、十二郎、玄陰蛇祖、雪狼王、付尨,甚至正面硬剛過赤烏星君荀明樟,而後又深入敵腹血戰徐元峰,把黃粱福地連根拔起,直至撞上妖刀古辰和仙君商寅,才收兵飛遁入海。

    這上面的名字,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九洲有名有姓的人物,深入異族腹地又全身而退,更是史上從未出現過的壯舉;這一圈兒轉下來,‘東洲惡霸’的兇名早已經遠傳九洲,甚至有人尊稱為‘東洲小武神’。

    江成劍的成就和地位毋庸置疑,但江成劍成名於竊丹之戰,而後就常駐東洲組建劍皇城,當了老大沒法遊歷,生平自然缺了各種熱血沸騰的傳奇故事。

    現如今左凌泉冒出來,勢頭如此迅猛,江成劍這東洲劍道第一人,影響力自然就被慢慢取代了,不光外人這麼看,連劍皇城自己都覺得,百年千年之後,東洲劍道正統就要歸九宗了。

    如果以後真是如此,那這一戰,必然是江成劍謝幕前的最後一場巔峰之戰,也是劍皇城最後的一抹餘暉。

    張芝鷺一句話出口,就讓劍皇城眾多劍仙,神色間帶上了一抹悲涼。

    畢竟他們是散修抱團,從底層爬起來的勢力,初衷就是為了對抗九宗資本集團,擺脫底層韭菜的命運,誰曾想還沒走到巔峰,就在不知不覺間日落西山。

    江成劍沒罵過對面,反而被戳了痛處,也就不在說話,抬手握住了劍柄——既然大勢不可逆,那作為一名巔峰劍客,在英雄遲暮之前,也得讓世人記住這一抹人間最璀璨的光彩。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這點要求,老天爺也沒給機會。

    轟隆——

    九霄雷動!

    雙方修士愕然抬首,卻見蒼穹之上金光普照,一把金色長鐧懸停於半空,周邊環繞著一條體型不下百丈的金色天龍虛影。

    “昂——”

    龍吟四海,威震蒼生。

    在金色天龍一聲長嘯後,天幕被生生撕開了一道裂口。

    萬眾矚目之間,一道人影從裂口中衝出,九霄直墜,化為一道白芒,瞬間落地砸在了海面之上、兩人之間,帶起了一圈往海外無限蔓延的漣漪。

    咚——

    就在所有人以為東洲女武神蒞臨之時,一道清朗嗓音,從天地之間響起:

    “既然只認左某,那就讓左某陪你過過手,江前輩位列劍皇城主,屈尊打你一個二流術士,屬實太給你臉了。”

    “嚯——”

    一言出,正邪雙方同時沸騰,驚呼聲四起。

    異族眾梟雄目露驚疑,他們前些天才接到消息,知道了望潮灘的事情,知道左凌泉在奎炳洲,完全沒料到左凌泉會出現在這裡。

    數萬異族氣氛組,則滿眼震驚,沒想到左凌泉敢在這種仙君對峙的場合,跳出來搶戲。

    而東洲這般的震驚,不比異族小多少。

    眾多劍皇尊主,上次瞧見左凌泉,還是在中洲劍皇城,那時也是梅近水忽然冒頭,把劍皇尊主都給嚇出來了。

    當時他們飛在天上,而左凌泉只能和年輕人陸劍塵一起,站在山坡上但氣氛組圍觀。

    那時候各大尊主劍皇,可能猜到這小子未來成就不一般,但萬萬沒想到,這小子就是個瘋批劍俠,走那兒那兒名震天下,給他們開了個大眼。

    如今再見左凌泉,各大尊主劍皇,都有些隔世之感;特別是站在後面的姜太清,以前他徒弟還能和此子鬥氣,現在他都不好意思張口了。

    梅近水懸停於蒼穹之上,瞧見左凌泉露面,露出一抹微笑:

    “左小友,好久不見。”

    左凌泉落在海面上,手扶劍柄站在整個東洲陣營之前,抬眼望向天空:

    “梅仙君不是說不回來嘛,現在看來,有些言而無信。”

    梅近水和煦回應:“兵者,詭道也,本尊總不能說很快就要回來。”

    瞧見左凌泉在異族仙君和諸多仙家巨擘的壓迫力下,還能坦然自若對談,所有人都露出驚異之色。

    江成劍站在左凌泉後面,見劍道晚輩跳出來搶戲,有欣慰,但更多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的無奈。

    後輩已經冒頭,江成劍作為東洲老人總不能按下去,雖然對左凌泉的戰力抱有質疑,但還是退回了海堤。

    混元天尊張芝鷺,和江成劍說話是平輩交流,還給點面子,瞧見左凌泉不知好歹跳出來,臉色就沉了下來:

    “左凌泉,你當此地是擂臺切磋?我等大軍壓境,你身死折損士氣,葬送的便是東洲三千年基業,你扛得起這責任?讓你師長出來!”

    左凌泉一直堅稱無師長,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行事風格和東洲女武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在外人看來,不是師長也關係匪淺,張芝鷺這話指的自然是女武神。

    左凌泉知道當前什麼形勢,但玉堂從西海不計代價飛回來,消耗不可謂不大,為了保險起見得迅速補給;他要是不出來幫忙熱場,玉堂一直不露面就有點挫銳氣了。

    左凌泉不是決定這場戰事的主角,仗著晚輩身份叫陣,自然不會有啥顧慮,直接開口道:

    “張道友先掂量下自己,你這中等馬,對上我這東洲下等馬,要是壯烈殉族,你後面這些人,怕是無顏見西北父老,得當場自裁了。”

    左凌泉這形容,其實有點飄——按照雙方陣勢來看,仙君是上等馬、江成劍張芝鷺是中等馬,下等馬都得是雲紅葉、仇泊月之流,他算是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