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只要是能力導致的異象,就必然存在範圍與邊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脫出那個範圍!

    方向是隨機選的,被專門埋伏的可能性不高。假設佈下霧氣的人也在那裡,在靠近的同時,她就會被傳送走,這反倒是個好事……

    江臨咬牙,默默加快了腳步。一路上卻不知怎麼回事,磕磕碰碰,腳下總是會踩到奇記怪的東西,甚至還被不知什麼玩意兒絆了一跤……

    手臂從某種尖銳的東西上劃過,爆發出一陣刺痛。江臨顧不得這許多,只捂著手臂悶頭朝前跑去,鮮血順著傷口滑落,在地上滴出一路。

    而就在她離開後不久,身後的霧氣倏然散去小片。林雲站在那小片乾淨的區域內,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留下的血跡,對著另一邊開口:“你怎麼知道她一定會出現在這裡,又一定會往那個方向逃?之前佈下的陷阱正好都被踩中了。太神了。”

    “不是‘正好’被踩中,而是‘一定’會踩中。”霧氣中傳出清脆的女聲。方可從一棵樹後轉了出來,謹慎地與林雲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旁邊的白霧,“我以前好像和你不太熟。你的能力是什麼來著?”

    “大霧。”林雲坦然道,“我的素質是‘大霧’,傾向是天災加永晝。”

    陷入霧氣的敵人,會遺忘一定的技能或常識。越需要的,忘得越深。

    除此之外,霧氣還有淨化作用。能對被困其中的可憎物造成傷害。

    “你呢?”林雲介紹完自己,好奇看向方可霧中的身影。

    “預知。”方可抱起胳膊,話語中似是帶上了些許得意,“死神來了。”

    “?”林雲愣了一下,“啊?”

    “我說我的素質名。”方可看向江臨逃脫的方向,微勾唇角,“就叫做,‘死神來了’。”

    *

    另一頭。

    結實的冰層下,一雙魚眼正在僵硬地轉動,眼珠內透出詭異的光。

    匠臨正在努力確認著自己的情況。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身處何地,但他可以確定,這裡絕對不是樹根博物館。

    匠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移動到這裡來的。他只記得在不久之前,徐徒然曾將連冰帶魚,將他整個兒裝進了一輛手推車內。當時的匠臨內心還懷著些不切實際的希望——秩序的能力不可能沒有邊界。只要徐徒然將他帶出了規則的生效範圍,他就有把握能掙開冰封,反不反殺的不好說,起碼跑路是沒什麼問題的。

    萬萬沒想到,眼看自己就要被帶出博物館大門。徐徒然忽然停下,拿出個怪里怪氣的可憎物道具,對著自己唱了一首音質惱人的“快快睡小寶貝”……

    說很好聽那絕對是假的。即使隔著一層冰,那種充滿雜質的音效依舊鬧得匠臨十分暴躁。然而離譜的是,他居然真的聽著聽著,就那麼睡著了。

    隔著冰層,他難以完全看全看清外面的情況。只依稀辨認出這是一個十分空曠的地方。前方隔著走廊,似是有一個黑黢黢的出口,後方則是一大片空地,不知幹什麼用的。

    冰層外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他吃力地轉動腦袋,廢了好大的勁,終於捕捉到徐徒然的身影——她正站在他的斜前方,看上去正與一隻大白熊交流著什麼。

    匠臨關閉視覺,竭力放大記其他的感官。終於艱難地捕捉到隻言片語:

    “這個下鍋的時機……有講究嗎?”

    “……哦,意思是生的和……熟的,不能下一邊……”

    “啊?帶冰的不可以嗎?”

    “不不不,不能現殺……這個和其他的不一樣,必須新鮮的下去……”

    “串的棍子……這個我知道,下鍋前肯定會先拿下來。”

    ……

    匠臨茫然地轉動眼珠,腦袋裡一時充滿問號。

    他們在說什麼?什麼下鍋?是他理解的那個下鍋嗎?

    這個域裡面,難道還有火鍋嗎?

    他迷迷糊糊的,只覺聽到的一切都無比荒謬。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在這鬼地方,似乎一切還挺合理——

    畢竟在他進入這個域後,不止一次撞見啃烤串的白熊。這放在其他域裡也挺少見的,而反過來想——既然烤串在這個域裡是合理的,那火鍋自然也是合理的。

    不過為什麼要在這裡提火鍋?這關他什麼事?

    某個可怕卻又模糊的念頭浮上心頭,然而還沒等匠臨想清楚,那種吵鬧的音樂又響了起來,伴隨著徐徒然心不在焉、充滿雜音的歌聲,愣是將匠臨難得清醒的意識再次壓了回去。

    唱完了歌似是還覺得不保險,她又直接就著麥克風喊了幾嗓子。因為意識昏沉,匠臨並沒聽清她喊了什麼,只大概聽到兩句“……被視為食材”、“……被視為火鍋”、“在被煮熟前,食物不可以離開鍋內”……

    什麼食材?誰是食材?

    匠臨尚未意識到其中利害,徐徒然已經緩步朝他走了過來。

    緊跟著,他只覺尾巴上重量與束縛感驟然散去。粗糙的表皮終於再次接觸到了空氣。他本能地覺得這是好事,然而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陣劇痛便竄上大腦——

    徐徒然攥住了那根貫穿他尾巴的石矛,正在努力將它往外拔。

    匠臨昏沉的大腦倒是有因為這劇痛而清醒片刻,不過很快又再次被永晝的力量壓了下去。廢了好大勁,那根石矛終於被從尾巴上拔了出來,緊跟著,匠臨又感渾身一鬆。

    這回融化的,是他身上的厚重冰塊。

    ……只是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感到很高興。

    莫名的不安縈繞在心頭,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這種不安存在的原因。

    ——徐徒然將他整個人都從冰塊中解放了出來。

    跟著毫不猶豫地伸手,用力往他身上一推。

    匠臨身體依然僵硬,不受控制地被她推下。笨重的身體在空中短暫地墜落,旋即“咚”的一聲——

    重重落入了下方深深的血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