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19章 第十九章

    “幹……你……爹……”被衝翻的布娃娃沒忍住罵出了聲。從相片中爬出的女鬼見沒人顧及自己,試探著再次朝徐徒然伸出手去,手還沒靠近,再次被布娃娃的黑髮一擊拍開——同樣被一擊拍開的還有一旁的舊書。厚重的書頁被強行合上,又被木雕們聯合往外推開了十幾釐米,不偏不倚,正好滑到破碎的鏡子上,蓋住了一半的鏡面。

    好不容易,終於再次飄到鏡子邊沿的白色影子:“……”

    它委屈地敲打起鏡面,想要那個壓在鏡子上的東西挪開大屁股墩。剛敲沒兩下,舊書再次自行翻開,將另一半鏡面也蓋得嚴嚴實實。沒有皮膚的大手又一次從書頁中伸出,出來第一件事,就是衝著空氣比出一個憤怒的中指。

    這個充滿挑釁的動作引起了布娃娃和木偶們的同仇敵愾。下一瞬,便見它們朝著那隻血肉大手齊齊衝了過去。

    場面一時非常混亂。

    混亂之中,又透著幾分震撼。

    ……看得門外那個小娃娃都傻了。

    這特麼是我不用錢就能看的東西嗎?

    我是不是應該先跑路比較好?

    小娃娃渾身僵直,下意識地就想先召回自己的眼珠。

    就在此時,忽聽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是從眼珠後方傳來的。

    娃娃愣了。後知後覺地控著眼珠往後轉了半個圈,正見一團人形的黑影,正在後方悄悄舒展,駭人的氣息撲面而來。

    ……!

    娃娃傻了。眼珠也傻了。眼珠反應慢半拍地開始滾動,還沒滾出多遠,就被黑影用兩個指頭捏了回來。

    跟著,就見它認認真真地將眼珠在面前放好。

    自己俯下身子,中指與拇指抵在一起,對準塑料眼珠,用力一彈——

    塑料制的眼球立刻骨碌碌地朝前滾去。那娃娃和他的眼珠不能相隔太遠,眼珠滾遠,連帶著他本人也不由自主地往房間裡撲去,撲通一聲,整個兒摔進了臥室裡。

    正撕得火熱的一眾非人齊齊轉頭,寒氣森森的目光掃過來,彷彿冰錐,直刺骨髓。

    那種撲面而來的壓力幾乎把娃娃給嚇軟了。他艱難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西裝褲:“你們繼續,不用理我。我先回去……”

    誒,等等。

    我要回哪兒去來著?

    話說回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來著?

    面前那些是什麼東西啊?它們為什麼這麼瞪我?它們憑什麼瞪我?個子大很了不起嗎?我的眼珠為什麼在那裡?誰拿過去的?

    意識變得迷迷糊糊,各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在他腦子裡旋轉著,最終化為了一聲奶聲奶氣的挑釁:

    “看什麼看?不爽打我啊?”

    正撕打成一團的血肉大手與木雕們:“……”

    “弄……它……”布娃娃發出嘶嘶的怒吼,黑色的長髮在黑暗中瘋狂舞動。

    床上——似是被這一聲吵到,徐徒然在睡夢中皺了皺眉,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拉起輕薄柔軟的被子,將自己的腦袋蓋得嚴嚴實實。

    呼吸很快就恢復了綿長,睡得那叫一個香。

    *

    第二天一早。

    望著歪倒一桌子的靈異物品,徐徒然微微挑了挑眉。

    “你們昨天可夠激烈的啊。”她說著,從地上撿起一縷黑色的頭髮,放回布娃娃身邊,目光一轉,忽然“誒”了一聲。

    “怎麼還多了一個。”她饒有興趣地擺弄著那個從未見過的西裝男娃娃,目光落在布偶身上,“你兒子?”

    布娃娃:……

    放你大爺的屁。

    徐徒然樂了。養蠱養著養著還能養多一個,這她也是沒想到的。不過這孩子似乎不太行——徐徒然撿起它時,只漲了兩點作死值,其他人的一半都還不到。

    徐徒然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這崽子昨晚被圍毆了一頓,這會兒半條命都快沒了。她研究了片刻,將那娃娃放在了布偶旁邊,轉頭打開關了一夜的手機,又“咦”了一聲。

    她的手機上多出了一段視頻。是從門口的智能貓眼那兒同步過來。

    那智能貓眼也是助理給買的,同樣購入的還有一張八卦貼紙。用助理的話說,這叫防盜防鬼兩手抓。

    徐徒然不忍拂他的好意,所以把兩個東西都裝上了。因為八卦貼紙會覆蓋掉智能貓眼,她只能在中間挖了個小洞,這也導致那個智能貓眼很不明顯,從外面一眼望去,估計和普通貓眼差不多。

    那個智能貓眼和徐徒然的手機相連。在捕捉到可疑對象時,會自動錄像,並同步到她的手機上。

    她點開視頻,首先看到的,就是羅宇那張掛著冷笑的臉。

    再然後,她就看到對方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東西——

    徐徒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視線再次落在那西裝男娃娃身上。

    “原來如此。”她輕輕笑了下,“原來不是小兒子,是個小刺客。”

    “那你知道刺客這種職業,一旦被抓到,會發生什麼嗎?”

    她用指頭拍了拍那娃娃的腦袋,臉上的笑容很和善。後者一個激靈,不知為何,竟有了種顫抖的衝動。

    那個把我派進來的該死的人類呢——他在心裡叫得宛如一隻尖叫雞。

    快點來撈我出去啊啊啊!

    *

    同一時間,徐徒然樓下。

    楊不棄一邊刷牙,一邊接通了來自上司的電話。

    上司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反饋一下楊不棄提交的報告,順便告知徐徒然的所在。楊不棄急著進入後半部分,前半截都只在心不在焉“嗯嗯嗯”,目光無意識地往窗外一瞥,忽然就“嗯”不下去了。

    “楊不棄?”察覺到他突然的沉默,上司皺了皺眉,“你怎麼了?”

    “沒……沒事。”楊不棄的聲音似是有些古怪,“張姐你之前說,已經找到了徐徒然的所在……”

    “嗯,對。”上司點了點頭,“說來也巧。她現在——”

    “不會就在梅花公寓吧?”

    楊不棄下意識地接口。

    上司一驚:“你怎麼知道?你見到她了?”

    “……還沒。”楊不棄說著,目光落在窗外那個用繩索吊著脖子,正不住搖晃的西裝男娃娃身上。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那是一個可憎物。目測螢級左右。

    其次可以肯定,這東西是被上一層樓的人,用繩子垂放下來的。

    儘管對方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楊不棄分明能感覺到,他的臉上寫滿了“救命”。

    “我猜的。”

    默了片刻,楊不棄低聲說道。